草根张看了眼护士的脸,心里就明白了,“不用慌,一会儿我告诉你,简单处理下,就好了。”
“你俩嘀咕啥呢?”庄梦周阴沉着脸,命令护士,“先给我量个血压。”
护士拿出血压计,一边缠庄梦周胳膊,一边抿着嘴笑,“堂堂中医系的大教授,也来测血压。”
庄梦周却一点不脸红,“中西医结合嘛,我还要测个血糖呢。”
草根张提醒:“教授,您刚喝过红糖水。”
“我们中医,不管这一套,”庄梦周硬梆梆的说。
草根张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这真是把知识学杂了。”
护士扯开了套子,“庄教授,68/109,血压有点低啊。”
收拾起血压计,他取出一枚消毒针,刺破了庄梦周的手指头,挤出了一滴血。
庄梦周疼得直咧嘴,“本来血压就低,还得放血。”
草根张凑到跟前,“费这些事干啥,我去给您……”
“打住,”庄梦周举起手掌,挡在草根张嘴上,“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护士急了,“他不能走,我还有事找他呢。”
庄梦周更愤怒了,“你这家伙,才来一天,就到处卖弄妖术!”
还没等草根张说话,护士就抢白,“什么妖术,他的血压有点高,今天重测一遍。”她看一眼血糖计,“庄教授,你刚喝完红糖水,血糖也不高啊。”
庄梦周整理着衣袖,“这两天太累了,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庄梦周起身,走了出去。草根张看他脚步很稳,没再跟上去。
庄梦周本想直接回家,脚却不听他指挥,鬼使神差地进了中药房。而且,他顺嘴就说出了大健中汤的配方,让人包上了三副。
庄梦周刚走出去,护士就扳住了草根张的肩膀,“你快看看我这脸,怎么办啊!”护士白嫩的皮肤下,布满了暗血丝。
草根张挣开了她的手,“姐姐,你先松开我,进来了人,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护士又一把抓住了他,“我不管,你不把我脸治好,我就不放你走,都是被你说的。”
“这还赖上了,”草根张一脸苦笑,“你上班路上,是不是有合欢花?”
“是啊,”护士眨着大眼睛,“正开花呢,可漂亮了……哎,不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我从你脸上,看出来的,”草根张笑着说,“那种花有毒,你中毒了,以后不要从那里走了。”
“我脸上这个,怎么办啊?”护士焦急地问。
“这个简单,回家弄两勺醋,加水里,洗洗就好了,“草根张说完,转身要走。护士一把拉住了他,“你替我值会儿班,我出去买瓶醋。”
在回来的路上,护士就把醋瓶子打开了,进门就往脸盆里倒。
草根张一把抢了过去,“行了,多了也是浪费,剩下的,给我吧。”
护士洗完脸,对着镜子看,“哇塞,真神啊,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草根张扬扬手里的醋瓶子,“这回,我可以走了吧。”
护士拿毛巾捂着脸,追到了门外,“你喜欢吃醋啊,我再给你买几瓶呀。”
“我不是……那啥……嗨,跟你说不清楚。”草根张拎着醏瓶子,急匆匆走了。
护士对着他的背影又喊:“我叫吴美云,你叫什么名字?”
“草根张,”他头也不回,闷声答了一句。
“草根张,这叫什么名字?”吴美云一字一顿地念,反复念了十几遍。
进了宿舍楼,草根张来到一个门前,敲了几下。果然是庄梦周的声音,“谁呀,进来吧。”
草根张推开门,探头往里看,见庄梦周躺在床上,正仰头往外看。“教授,用下你家的煤油炉子,可以吗?”
庄梦周犹豫了下,“我正要用呢,你先用吧,用完了,赶紧给我送回来。”
草根张看到,床头柜上,有两包药,还有拆开了的纸包。他吸了下鼻子,闻到了泡中药的味儿,会心地笑了。
煤油炉子,就在门口放着。草根张自己拿了起来,带上了门,往楼上走去。
推开了自己宿舍的门,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
他把煤油炉子,放在地上,点着了。把瓶里的醋,倒进盆里,放到了炉子上。
他看着醋沸腾起来,不断地蒸发,直到熬干,才熄了火。
草根张端着炉子,回到了楼下,再敲开了门,庄梦周还躺在床上,“教授,我帮您把药炖上啊。”
“啊……”庄梦周还在犹疑着,草根张已点着了炉子,端起泡药的铝锅,安放到炉子上。
“你不用这么巴结我,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庄梦周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说。
“呵呵,我一点也不在意,”草根张把火苗调大了些,“用了你家炉子,中午我请您吃饭吧?”
老婆找了个活,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庄梦周正愁没人做饭呢。
草根张看着他笑,“我请您喝羊肉汤啊?”
庄梦周咽了口唾沫,“你这家伙,说得我都饿了。”
草根张关掉了火,搀起了庄梦周,“那还寻思什么,咱们走吧。”
“不去,”庄梦周干瘦的手,硬生生推开了草根张,“你别想软化我!”
“用了炉子,过过情份而已,您想的太多了!”草根张不由分说,拖起了庄梦周,架起来就往外走。
一大碗羊肉汤,吃得庄梦周,头上冒了汗。他畅快地打了两个饱嗝,胸腹中的郁闷,散去了一大半。他心里暗想:“这个草根张,真是有些手段,请我吃饭,也是帮我调理呢。”想到这里,庄梦周更警惕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俘虏了。
“庄教授,您祖上也是学医的?”草根张没头没脑地问。
庄梦周干笑两声,捋了下山羊胡子,“祖上乃耕读世家,习医只为救济乡民,不为良相,即为良医嘛。”
草根张恍然大悟,心中喑想:“怪不得迂腐不开窍呢,原来是个孔家弟子,学医是不务正业了。”
草根张挂在嘴角的笑,让庄梦周很不爽,“年轻人,别忘了形,学医先要讲医德。”
“我讲什么医德,”草根张开怀大笑,“不定哪天,我就会被你赶走了。”
“知道就好,”庄梦周板起了脸,“我要揭下你的画皮,为民除害。”
草根张摸摸自己的脸,“我这皮,没画过啊。”他一拍脑袋,摸到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对啊,吴道教授,天天都在画皮啊,您怎么不揭穿他?”
庄梦周顿时萎靡了,“他可是院长的红人,还留过洋,是国内的权威……”
“且,”草根张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您也想留洋?”
庄梦周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咱们学中医的,留不了洋啊。”话刚出口,他对着草根张,“呸”了一声,“你是个旁门左道,算不得中医。”
草根张不再理他,站起来去结账。结完账,不再理庄梦周,转身出了羊汤馆。
走到宿舍楼门口,见两个穿着整齐的男生,端端正正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的手上,还捧着一个大信封。还没到跟前,一个男生上来问:“您是草根张先生吗?”
草根张笑得露出了后槽牙,“我是学生,不是先生。”
手捧信封的男生,走了过来,“看来您是草根张了,我们系主任吴教授,邀请您去喝下午茶。”
“请我的吗?”庄梦周走了过来,一把抢去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