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货啊,二大爷,”草根张笑着说。
“没有,我就想打听个价,”张一针推开了茶叶,转身进了屋。
没等他关门,草根张紧跟在后面,也进了屋,他把茶叶,放在了桌上。
张一针看看茶叶,指指椅子,“愿坐,你就坐会儿,不愿坐,提上你的茶叶,赶紧走。”
草根张坐了下来,“二大爷,我真心要买狼毒菇。”
张一针沏上了茶,倒了一杯,自己端起来喝,“你真要买,我可是真没有。”
“我急等着用,”草根张掏出一沓钱,放在了桌上。
张一针手抖了下,热茶泼在了腿上,烫得“唔”了一声,赶忙伸手去擦,
草根张想笑,但憋了回去,“二大爷,这些钱,买一斤狼毒菇,够吧?”
“我有半……”张一针端起茶杯,猛喝一口,咽了下去。
草根张偷偷一笑,“半斤也行,蘑菇给我,这些钱,归你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一针盯着草根张的脸,像盯着看不懂的天书。
“我当然做药用,”草根张站了起来,“二大爷,把蘑菇拿出来,给我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
“你刚才自己说的呀!”
“我……说了吗?”张一针像喝醉了,又像挨了一闷棍,有点发懵。他不由自主地起来,领着草根张,进了耳房,拿出筐子里的青草,“就这些,不够一斤,半斤肯定多。”
草根张接了过来,“甭管多少,这些都归我了。”
张一针关好了门,抓起桌上的钱,蘸着唾沫,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
他采的毒蘑菇,卖给了一个饭店老板。老板用毒蘑菇做调料,炖出来的鱼肉,奇香无比。用量只要合适,不会毒死人,只是嘴上有些麻。
那老板千叮咛,万嘱咐,别把这事漏了出去。但看到这一沓钱,张一针顾不得了。卖给那老板十回,也不如这一回赚得多。
草根张提着筐子,想找个坑儿,把毒蘑菇埋掉。
恰好,路边有个石灰坑,石灰取走了,只剩个大坑。
他跑到坑边,刚要翻过筐子,两只下蛋鸡,扑愣着翅膀,从坑里跳了出来。他手里的筐子,被蹬翻在地,毒蘑菇洒了一地。
两只可恶的老母鸡,“咯咯哒哒”地飞走了。他只好蹲下身子,去捡毒蘑菇。
捡起一把,他就往坑里扔。连扔了五六把,他才抬起头来看,却是全扔进了筺里,一个也没掉坑里去。
“这东西,兴许有别的用处,天意不可违啊,“草根张暗暗念叨着,把地上的毒蘑菇,都捡进了筐子里。
草根张在家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背着筐子,往山里走去。
刚出村,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一回头,却是张一针。
张一针三步并两步,追了上来。
草根张看着他灵便的腿脚,“二大爷,你这腿,啥时候好的?”
张一针气喘吁吁,“我还有一样好东西,你要不要?”
“啥好东西?”
“嘿嘿,就这东西,治好了我的腿呢,”张一针狡黠地笑着。
草根张不动声色,“二大爷,你想要多少钱?”
张一针眼珠一转,“有人出一百万,我没卖。”
“这么好的价钱,你还是卖了吧,”草根张扭头便走。
张一针却追了上来,“便宜不出外啊,大侄子,咱们可都是老张家的人。”
“我只有十万,你想多卖,还是找别人吧,”草根张没有停下脚步。
“大侄子,你也太狠了吧,一下砍去了九成!”
嘴上这么说,张一针的脚步,却紧追不舍。
“不是我砍价,是我没钱啊,”草根张笑着说,“二大爷,您还是别在我这里,瞎耽误功夫了。”
张一针拉住了草根张,“别跑了,我上不来气了,十万就十万,咱们成交……”
草根张伸出了手,“把东西拿来,我先看看。”
张一针汕笑,擦擦鼻涕,“这东西,还没熟呢。”
“您还是瞎耽误我功夫,”草根张扭头便走。
张一针死死拽住了他,“你先把钱给我,我就领你去看。”
河滩的东面,是一个黄土坡,坡上有棵老槐树,上千年了。
张一针领着草根张,来到了树下。
有一条粗大的树根,裸露在外,一直伸到了下面草滩。
张一针扒着树根,下到中间,招呼草根张下去。
草根张也下去了,顺着张一针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树根下,有一个大蚂蚁窝。进进出出的蚂蚁,已经定格在那里,头上鼓出了一个芽尖儿。
张一针咧着嘴,十分开心,“明天就能熟了。”
“我不要熟的,”草根张说。
“啥意思?”张一针诧异地问。
“这样的最好,”草根张说,“我做药用。”
张一针听了,心里暗暗高兴。熟了后收集,太麻烦了,还得防备中毒。
“大侄子,你用这个做药,肯定能赚大钱,”张一针咽了口唾沫。
一个月前,张一针腿疼得受不了,便挣扎着进山,要捉些蚂蚁,泡酒喝。
他腿脚不利索,逮不住活蚂蚁,只好拣了几只死的。
这死蚂蚁泡的酒,他连喝了几天后,腿脚不但不疼了,竟然越来越灵便了。
这个奇迹,让他兴奋不已,又跑进山里,去找死蚂蚁。
在拣到死蚂蚁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蚂蚁窝。蚂蚁的脑袋上,全长出了小蘑菇。
张一针知道这东西有毒,却还是收集了起来。
草根张拿出小铲子,掏开了蚂蚁窝,把所有的死蚂蚁,都拣进了袋子里。
张一针嘱咐说:“拿回去后,要赶紧泡到酒里,熟了可就有大毒了。”
草根张笑了,“你刚才,可要卖给我熟的。”
张一针急了,“你要买毒蘑菇嘛,这个比起狼毒,可厉害多了。”
草根张晃晃手里的袋子,“我就要这样的,以后有多少,我买多少。”
“熟了的,你还要不?”
“当然要,只要是长了磨菇的蚂蚁,我都要,”草根张很痛快地说。
张一针笑着挠挠头,“大侄子,那……钱呢?”
“钱好说,我肯定比别人出得多。”
张一针伸出了手,“大侄子,我是说,你得先给定金。”
草根张在心里骂:“这老家伙,除了钱,啥都不认!”
但他脸上,却挂着笑,“二大爷,定金给了你,你可不能卖给别人。”
张一针指天发誓,“我要卖给别人,就让我长个烂病,慢慢烂死。”
草根张忍住笑,“二大爷,这老愧树,可是很灵的,你说到了,一定要做到,要不然,可真会应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