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大吃一惊,一下子懵在那里。德山这个坏熊,这是要斩草除根,把青龙台全毁了啊。
“我们几个,得赶紧过去,”吴二说,“要是能飞就好了。”
老余头说:“绞车我收起来了,地形不熟悉的人,要下到青龙台,得费点劲儿。”
余庆生来时,让老婆去找二婶,先把德山缠磨往,尽量别让他们下到青龙台。
五个人刚上了车,吴二就踩下油门,往野人谷狂奔而去。
德山在家里憋了三天,终于想出了个坏招儿。
他往上面打了个报告,说悬崖上有棵树,根基不深,半死不活,风一刮,可能就落下来,随时会伤到人。
上面派人来查,他就领着人家,到悬崖下面,随手指了棵枯树,让人家看。
看完之后,好吃好喝好拿,一顿伺候,砍伐证明就批下来了。
手捧准伐证,看着大红的公章,德山心花怒放,却没有片刻犹豫。
他手抓一撂钱,来的就发两百块,集合了十几个人,往老余头家进发。
到了老余头家门外,老太太和余庆生老婆,坐在了篱笆院门口。
“闪开,我要砍树,”德山亮出了准伐证。
老太太不识字,一把抓过去,扯巴扯巴,扔在了地上。
德山跳了起来,扬了扬巴掌,又放下了,“你个老糊涂菜帮子,你这是在犯法,你知道不?”
“德山,我知道你奶奶个嘴,”老太太张着没牙的嘴,“这是我家的地儿,你滚回去!”
“你撕了也没用,今天说啥,我也得把树砍了。”德山指挥两个人,上去拖开老太太。
一条大黑狗冲了出来,咬住了一个人的脚脖子。
这个人刚抓住老太太的胳膊,吓得赶紧撒开了手。黑狗却不撒开他,咬住脚脖子,把他拖倒了,头还在摇摆着,用力撕扯。
德山上来踢黑狗,黑狗撒开那个人,又去咬德山。
德山抡起斧头,照着黑狗的脑袋,劈了下去。
黑狗往旁边一跳,躲开了,逃进了院子里。
德山抱着斧头,狞笑着在后面喊,“他娘的,不给你点厉害,不知道山神爷是石头身。”
黑狗钻进了石洞里,不敢出来了。老太太和余庆生老婆,被连拖带拽,架到了一边。
德山第一个冲进了院子,他转着圈儿,要杀黑狗。狗从石洞里跑出来,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他大手一挥,“拴上绳子,给我下人。”
楸树旁边,有棵更粗的栗子树。他们把绳子,拴在了栗子树上。
第一个下去了半天,绳子还是绷着的。德山探出头,往下看了看。人挂在悬崖上,动弹不得了。
上面的人一起拽绳子,把这个人拖了上来。人上来了,身上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接着又下去了两个,都是一样的下场。
再也没人,敢往下滑了。
院门外的两个人,在看着老太太和余庆生老婆,也被黑狗偷袭了,屁股全被咬开了花。
有人劝德山,“咱们赶紧走吧,这地儿,不是咱们能折腾的。”
老余头他们家,在这儿住一百多年了。这地儿很有些灵性,外人到了这里,不守规矩,很容易出邪乎事儿。
德山吐了口唾沫,“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要是不敢折腾,就没有今天的大家业。”
他沿着悬崖边,来回走着,瞅瞅下面,又看看上边,终于看出了些门道。他把绳子,从栗子树上解下来,绑到了楸树上。
“这回肯定能下去了,”他挥挥手,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靠,怪不得你们过苦日子,屁大胆量没有!”德山在手上啐了口唾沫,抓住绳子,往下滑去。
没费多少事儿,德山的两只脚,就踩上了青龙台。看到了那棵老松树。
他伸手到后腰,把斧子抽了出来。
这棵老松树,得有上千年了。要是能挪出去,得卖多少钱啊。德山举着斧子,有点舍不得往下砍了。
“去他娘的,反正也挪不走,”德山牙一咬,心一横,照准树的主干,狠狠劈了下去。
这一斧,德山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斧头快接近树干的那一刻,他的脚下,却突然打了个滑,斧头劈在了石头上,火星四溅。
斧子飞了出去,掉下了山崖。德山也飞了出去,挂在了探出的树枝上。
这根粗大的树枝,长长地探出了身子,下面就是谷底深渊。
挂住德山的,是树枝上的一截秃枝,插在了德山后腰带里。
德山背朝青天,面向深谷,四蹄悬空,一动也不敢动。只要稍一滑动,从那截秃枝里脱出来,他就可以自由飞翔了。
就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一个人从绳子上滑了下来。
他脚一着地,就转过头来,竟然是草根张。
看到老松树完好无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再看树上,还挂着一个人,草根张露出了笑容,“哟嗬,您在这儿凉快呢。”
跟着下来的,是吴二,他一眼就瞅见了德山,“哈哈,您可真会找地儿,挂这里看风景,太他娘的酷了!”
德山哭丧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他现在放个屁,就能把自己放飞出去。
草根张低下头,悄悄查看下面的青龙须。一棵也不少,五棵大的,十个芽尖儿,都焕发着勃勃生机。
吴二凑了过来,向外探着身子,“大哥,我能采访下您吗,这么高难的动作,您是怎么挂上去的?”
德山只有沉默。他只要张嘴说话,腰带一紧一松,他就滑下去了。
“咱去后边坐坐吧,别影响人家看风景,”草根张拽了下吴二。
吴二却不往后退,还腆着脸,凑得更近了,“大哥,你抽烟不?”
吴二还真掏出了烟,抽出了一支,往德山嘴里塞。
草根张脸一沉,“不要煞风景啊。”
吴二嘿嘿一笑,“我忘了啊,青龙爷爷,不喜欢香烟味儿。”
高雅抓着绳子,正往下荡。草根张牵住绳子,把他接应下来。
“咦,那个坏熊呢?”高雅脚刚落地,就急切地问。
吴二朝着探出的树身,努了努嘴。
高雅的小眼睛,立马定格了,“哇塞,这是什么造型啊?”
“怎么上去的呀?”高雅拽着吴二胳膊问。
“人家打死也不说啊,”吴二显得很无奈,坐在了地上。
德山心里在哭,在呼减:“快他娘的伸把手,把我拽上去啊!”
草根张坐在吴二旁边,品了两杯月亮泉的水,“老二,你上去吧。”
“上去干啥,我要陪着德山大哥,看风景呢。”
“把今天跟德山来的人,都给我轰下来,”草根张怒气冲冲地说,“我要给他们上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