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张从屋里出来:“富强,来找我有事儿?”
王富强嚼着口香糖,吹了个大泡泡:“你小子别明知故问,把那药方儿给我!”
“你先净手焚香,给祖师爷磕三个头。”
“不就是一张破纸吗?”王富强不耐烦了。
王世禄恰好走进来,一脚踢在王富强腚上,把他踹倒了:“小王八羔子,你爹把你惯坏了!”
王富强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一根棍子,就去打王世禄。
王世禄把棍子夺了下来,他又抓起了一把铁锨。
草根张从屋里跑出来,插到了两人中间,拿出一张纸,递给王富强说:“这就是药方,你拿走吧。”
王富强一把抢过去,扔下铁锨,头也不回地走了。
“友根,你真给他了?”王世禄焦急地问。
“真给了,”草根张点点头。
“啊?”王世禄瞪大了牛眼,“他拿了去,还能干出啥好事来?”
草根张却笑了:“等着吧,有好戏看。”
“这小子,可是和尚打伞……”王世禄不放心地说,“不说他了,友根,我是来请你的。”
“还用得着请,有事你说就行。”草根张从屋里拿出些草药,晒到了房顶上。
王世禄咧着大嘴,笑着说:“我儿子要认你做干爹,必须得请啊,要是有轿,得来抬你呢。”
草根张摸了摸嘴上的绒毛:“我这还没媳妇呢,先当上干爹了。”
“哈哈,让你嫂子给你说个,她村里的大姑娘,都俊着呢!”王世禄重重拍了他一掌,他差点坐到了地上。
草根张穿上了长袍,坐在了太师椅上。
刘婆子站着指挥,王世禄在旁边打下手。
王世禄老婆抱着孩子,跪了下去。
草根张吓得跳了起来,刘婆子按住他:“你得听我安排,不要乱动。”
王世禄笑着说:“你嫂子替孩子跪呢,友根兄弟,你要稳往身。”
王世禄老婆抱着孩子,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刘婆子递过来一碗茶,王世禄老婆接过去,和孩子一起,捧给了草根张。
草根张要站起来接,刘婆子又按住了他。
他只好坐着接过来,喝了一口,放在桌上。
然后是酒,他也接过来,抿了一口。
王世禄端来一碗圈圈面,递给了刘婆子。
刘婆子让草根张盛半勺汤,去喂孩子。
孩子张开小嘴,全喝了下去。
刘婆子大声宣布:“王世禄之子王富田,认张友根为干爹,大礼已成。”
王富强从外面闯进来,把手里的纸,狠狠摔在了草根张脸上。
草根张弯腰捡了起来,正是那张药方。
“什么狗屁玩意儿,我一个字也看不懂!”王富强恶狠狠地骂道。
草根张坐回到了太师椅上:“那是因为你太笨了,要想会,先拜我为师吧。”
“你算个屁!”王富强扭头走了。
草根张翻开《修行录》,第一章是修身录,开头有四句话:
欲医人之病,
先修己之身。
奇技只一时,
修己方成神。
草根张心想:“走向神医的路,还远着呢。”
他决定先学道士爷爷,每天早晚,打坐入定。
这天,天还未亮,草根张从梦中醒来,盘腿坐在了床上。
昨晚临睡前,他一直在看修身录,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
静坐中,外面天光大亮,他一下子想明白了。
他哼着歌,跳下了床,走到院子里,用凉水洗了把脸。
看到他娘正在摊煎饼,卷起两张就吃。
他娘问:“你着急忙慌的,要干啥去啊?”
“赶集去。”
“今天是柳家峪的集,你可不要再招惹那个二丫。”
“嗨,娘啊,您想哪里去了!”
他咽下最后一口煎饼,骑上车子,出了家门。
路过卫生室,有个人跑出来,一把抓住了他。
他只好刹住了车子,回头一看,却是王世贵。
“村长,我有急事,有话快说。”
王世贵松开了他:“那你明天到我家去吧。”
到了集上,他直接去了鱼市。
连续看了几家,都没相中。
边角处有一家卖鱼的,大水盆里,全是活蹦乱跳的鲤鱼。
他紧走几步过去,蹲下问:“这鱼多少钱?”
卖鱼的给了他一拳:“怎么是你啊!”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二丫。
“这是我们自家水里养的,你想要,随便拿,不要钱。”
二丫旁边,站着个黑铁塔似的小伙儿。
草根张看着“黑铁塔”说:“不要钱怎么行,我要好几条呢。”
二丫回过身去,又拎来一桶,倒进了盆里:“多着呢,你随便挑。”
二丫的腿,已看不出一点痕迹。
草根张挑了三条最大的,称完付了钱,二丫死活又给让上了两条。
看着草根张的背影,小伙儿问二丫:“这是谁啊?”
“一个远房表弟,”二丫低着头说。
按照留下的地址,草根张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那父子俩的家。
腿上长满鱼磷的小孩,正在大门口玩,一看到草根张,就跑进家去了。
草根张推车进了院子,小孩的父亲迎了出来。
他拉住草根张的手,激动地说:“我还以为,你打发我们回来,不会再管了呢。”
“这些天我都睡不好,一直在想这事呢,”草根张看了看破败的院子说,“我终于想明白了,这小孩儿的病,不在皮上,在血里。”
他把鱼交给了小男孩的父亲,让他每天杀一条鱼,刮下鱼鳞,放在碗里上锅蒸,蒸得融化了,再让小孩吃。
小孩父亲惊奇地问:“他血里缺鱼鳞?”
草根张笑着点点头:“对,就缺这个。”
“那么多大医院,都没治好呢,”小孩父亲半信半疑。
草根张笑了:“我不是来卖鱼的,你先让孩子吃几天试试,三天后,我再过来。”
小孩父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为给孩子治病,花得光剩我们爷俩了。”
路过乡里时,有辆车,跟在草根张后面,不停地按喇叭。
他赶紧躲到了路边,可那辆车不超过去,还是不停地按喇叭。
他刹住车子,跳了下来,那辆车也停下了。
车门打开,李德才走了下来。
“小兄弟啊,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