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一个箭步,跨了过来,抓住了丝线。
丝线那头,力道很大。吴二说:“往回松一松,不能硬往上拽啊。”
“不会上来个鳖精吧?”高雅伸着脖子问。
牛丽丽伸出手,一掌劈在了高雅脖子上,“哈哈,你这模样儿,倒是很像。”
杨倩倩捂住了高雅的脖子,“丽丽砍坏了,你可得赔。”
“快看,快看,上来了!”高雅手指着水面。
一个锅盖大的王八,伸着脖子,极不情愿地浮出了水面。
“哈哈,还真是个鳖精呢,”草根张扯着丝线,徐徐往岸边收拢。
吴二拿起了抄网,看看网口,又扔下了。他跑回去,从车后斗里,拿下了个大盆。
他一脚跨进水里,从后面扣住了王八,往上一翻,把它舀进了盆里。
王八四脚朝天,在盆里拼命挣扎。
高雅赶紧上去,抓住了大盆的另一边,和吴二一起,把大盆抬到了岸上。
大盆被抬到了车后斗里。草根张把丝线,拴到了车栏杆上。
“咦,你们快看,怎么又来一个姓王的!”高雅站在车斗上,指着远处喊。
王富强开着他的车,顺着坑坑洼洼的路,正朝着这边,艰难前行。
牛丽丽拿着个树枝,敲了敲王八盖,“嘻嘻,王富强是来救你的吧。”
车停下后,先下来的,竟然是李春萍。
她埋怨草根张:“你们出来玩儿,也不叫上我。”
牛丽丽抢先说:“我们去家里找你了,你爸说你出去买菜了。”
王富强跑到草根张跟前,“那位外国友人,我从机场接回来了。”
“人呢,现在哪里?”草根张问。
“我安排他在宾馆了,”王富强说。
“你接他去药店吧,”草根张略一寻思,“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看到“外国友人”,草根张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伤口不大,却很深。在左眼下面,连颧骨都露出来了。
草根张边看,边不住地摇头。王富强很担心地问:“能治好吗?”
“不好说,”草根张捏了捏他右边的脸,“只能试试,不敢保证,能和这边的脸一样。”
“嗨呀……”王富强长长松了口气,“人家说了,只要能长出皮肉来,就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位外国友人,在他们国家,多次植过皮,但由于是化学药品灼伤,都没有植活。这次跑到这里来,就是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
“是不是先抹上清创膏?”王富强问。
“不行,”草根张说,“残留的化学药品,清不干净。”
“这可怎么办?”王富强直挠头。
草根张没吭声,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吴二把大盆搬到了后院。大王八趴在盆里,缩着脖子和四肢。
草根张说了,要取出完整的鳖甲来,有大用。
“这可怎么处理呢?”吴二瞅着王八,不知如何下手。
“二哥,你没看过西游记吗?”高雅笑着问。
“看过呀,和王八有啥关系吗?”
“妖精是怎么吃唐僧肉的?”高雅一脸坏笑。
“清蒸啊,”吴二一拍大腿,可他转念一想,“那我们不成妖精了。”
高雅敲了敲王八的盖子,“在它眼里,我们可比妖精坏多了。”
吴二在锅里添上了水,放上了蒸笼,把王八搬了进去,“老王,老王,你别怪,你活着啊,就是人间一道菜。”
念完了,他压上锅盖,点着了火。
高雅过来,帮忙按住了锅盖,“二哥,你念的咒,真够虚伪,不如妖精实在。”
吴二把火开到了最大,“君子们甩开腮帮子吃猪肉,却捂着眼睛不看杀猪,不是更虚伪吗?”
草根张抓着一大把马齿苋,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富强一脸焦燥,在后面急匆匆跟着。
吴二看了一眼说:“清蒸甲鱼,再来凉拌马齿苋,可以喝点小酒了。”
炉子上的大锅,正冒着蒸汽,空气中弥漫着甲鱼的香味。
“你俩下手够快的啊,”草根张说。他找到了舂药的石臼,拿到水笼头下面,刷了起来。
刷好后,又拿来纱布,把水擦干了,才把马齿苋,放进了石臼,然后拿起石锤,捣了起来。
看着被捣成糊的马齿苋,吴二问:“这个怎么吃?”
草根张笑了,“谁说要吃了?”
砸好的马齿苋糊,装进了瓶子里。草根张把瓶子给了王富强,“隔两小时抹一次,明天就可以用药膏了。”
王富强接过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刚才,他开着车,拉着草根张,到处去找马齿苋,他以为草根张是忙着吃呢。这可把他急坏了,嘴上却不敢说,生怕得罪草根张。
王富强挖了勺粘乎乎的马齿苋,要往外国人脸上涂抹。
外国人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这是芥末酱呢,便抓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却没有呛人的味儿。于是放下心来,让王富强在伤口处涂抹。
抹得时候,凉凉的,滑滑的,感觉还很舒服。半小时后,伤处又痒又疼的感觉,便减少了大半。
外国人冲着王富强,竖起了大拇指。这让王富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当马齿苋汁变干后,伤处又有些痒了。外国人主动比划着,让王富强再往他脸上抹。
王富强心花怒放,哼着小曲,又给他抹上了一勺子。
在外国人主动要求下,原本要两小时抹一次,变成了不到一小时,就抹一次。
吴二关了火,等温度降下来后,把熟甲鱼搬到了案板上。他要趁着热乎,把鳖甲拆出来。
“这肉还要吗?”他转过头去,故意问草根张。
草根张已端了个盆过来,“肉可是大补的,怎么能不要呢!”
吴二“呵呵”直笑,“我差点儿,就当下脚料扔了。”
拆出来的骨头,都放进了盘子里,整好七十二块。肉放进了盆里,足足装了一盆。
“这一大盆肉,够我们吃几顿了,”吴二咽着唾沫说。
“没你的份儿,”草根张把肉端起来,交给了陈姐,“陈姐放起来,你和高雅吃,一周内吃完。”
陈姐说:“怪腥的,我怕吃不下。”
“总比癞蛤蟆的肉好吃吧,”高雅正在摆弄盘子里的骨头,“怎么还让我吃这些东西?”
草根张笑着说:“天气凉了,巩固一下,要不天冷时,会反复的。”
“这个骨头怎么处理,”吴二问。
“焙干了,研成粉,分成两份。给凤儿一份,倩倩一份,让她们冲水喝,”草根张说。
吴二叹口气,对草根张说:“合着,咱俩就是白忙活啊。”
草根张笑了,“咱俩身体好啊,得偷着乐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王富强就开车过来了。
草根张一出来,就看到了王富强,“昨天抹了那个,效果怎么样?”
王富强咧着大嘴,笑着说:“那洋鬼子,抹舒服了,一个劲儿要求抹呢。”
草根张皱了下眉,“你赶紧带我去看看。”
来到了宾馆,草根张一看到外国人的脸,便直咂嘴。
“怎么了?”王富强很紧张地问。
“伤口吸收了太多水分,没法用药膏了,”草根张焦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