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煦嘴角抽了抽,伸手给她拆下了头饰,笑道:“娘子果然是冰雪聪颖,那明天咱们该如何出门呢?”
她面红面绿的,咬牙道:“明天的事……明天说!”
赤煦无奈的摇了摇头,挥袖灭了红烛,月光透窗而入,红罗帐内一片春光旖旎。
次日一早,侍女们就听到主屋内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个个面面相觑,一人叹了一声:“娘子,为夫给你一天的时间,你也撬不开这个锁!”
“有本事你来!”她把锤子一扔,斜了他一眼。
赤煦袖底生风‘砰’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倒,他甩了甩袖子,一脸‘你真笨’的模样:“你看,这样多省事!”
她盯了大门半天,讪笑了两声,随即面无表情的出了门。
一连好些时日,她都在想那天晚上的事,拔下发簪看了又看,当真是出了幻觉吗,那****在睡梦中被惊醒,习惯性的摸了摸身边,发现余温尚在,窗外似有打斗的声音,她跌跌撞撞的打开窗,双眼顿时瞪的老大。
“她寿命已尽,还望二殿下放她归位。”说话的那位白锦袍加身,她想了想,这不就是那天梦里的小白莲吗,呃,白无常!
赤煦墨红的长发在空中飞舞,赤色的瞳眸里有一丝犹豫,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御卿侧目见到窗边的人,沉声道:“湮儿,随我回天界!”一束白光冲她射去,赤煦陡然出现在她面前,替她挡了一劫。
“白无常,我,我不回去!”她有些莫名,忙上前检查他的伤势。
“湮儿……”御卿本想再说什么,空中一声凤鸣传来,他叹了一声,转身便没了踪影。
“你当真不回吗?”赤煦眸光略有暗淡,轻问道。
“回去了会如何,会忘了你吗?”
“会当做黄粱一梦……”
她咬着下嘴唇,眉头微皱,“我不想回,你会赶我走吗?”
“不会!”赤煦把她揽到怀里,低声道:“我会为你续命,一直陪着你!”
从那之后她每日心神不宁,过的都很忐忑,生怕御卿会再次出现,赤煦每日为她渡修为续命,让她有些于心不忍。那****心情烦闷,便去了深山的那片树林,桃花树下的桌椅还在,见不远处居然是一片桃花林,一抹身影倚在树下似是睡着了,嘴角微翘似是想起了什么趣事,她走上坐在他身边,替他扫落了身上的花瓣。
她说:“赤煦,若有一天我死了,来世,你会等我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赤煦睁开眼,替她捋顺了耳边的发丝。
“万一有那么一天呢?”
“那我就在这桃花树下等你,你要记得来找我!”赤煦抬手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脸上浮出淡淡的怜惜之色。
“若是我忘了怎么办?”她有些害怕,若她真当做黄粱一梦,又该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等,等到你想起来为止……”
湮姬突然睁开眼,伸手抓住了铜镜,有些不忍往下看,衣襟被泪水打湿,心潮久久不能平静,千年后她说出了相同的话,从始至终到底是谁负了谁。
她闭上眼似乎不用承魂镜一样能看到当年的一幕幕,赤煦为保她便回了魔界,御卿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奂儿降生一切如常,大家依旧和睦融融。
那天她随口问道:“赤煦,若是想出去,该如何?”
“魔界入口设有阵法,你若想出去,我便陪你一起啊!”
“我会经常想回去看爹娘,你那么忙又没时间陪我,你教我好不好。”她不依不饶的哀求着,赤煦终究拧不过她,便将法诀告诉了她,可能是受前世的影响,她一试便成,观望了一番好奇道:“咦?咱们那天走的好像不是这条路啊!”
“魔界有四条入口!”赤煦见她好奇,便带她站到了最高的山巅上,全部指给她看,路口设有阵法,四大荒山更是设有结界,对眼前这个人毫无防备的全部告知。
“你试给我看看!”穆湮好奇心越来越大。
赤煦略有犹豫,不过想到除了他无人能一齐催动四条入口大开,更破不了荒山的结界,当下也没有多加在意,但他似乎忘了,眼前这个人更本就不是凡人,同样也是拥有神印的上古之神。念动口诀,四方光芒大盛,边际的荒山齐齐旋转归位,四道裂缝大开亮光涌入,整个魔界被一片刺眼的光芒包围。
她竖起耳朵把他口诀听的一字不落,默默的记在了心里,心想着哪天一定要试上一试,那****在穆府住了些时日,本是与赤煦约好了第二日回去,但是她想试试看破阵的法诀好不好用,前一天便回了魔界,没想到半路却遇到了御卿。
“湮儿,随我回去……”
“我不想回去!”
“湮儿,你若想魔界平安无事,现在就随我回去,你知不知道……”御卿话没说完,一束青光从他身后射来,直击她的心口处,除了心口一凉,并无其他不适。
“战神,你这是何意?”
那战神神色平静的开口:“既然上神不想回便留在凡间吧!”
她在他们走后,迷迷糊糊的回了魔界,一连昏睡了好些天,赤煦只当她是不舒服,喂她服了几粒药,也没有在意。
但她一直处于梦中,似乎总有人在同她说话,询问不止,直到有一天她不受控制的站在了山巅之上,一句一句的念动口诀,魔界一阵动荡,赤煦不敢相信的看着山巅的人,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背叛自己。
四方裂缝大开,仙界早就派兵驻守,那战神振振有词的上前道:“魔界存在天地不容,自是该早日剿灭。”众魔施法却发现身中六界难解的尸煞之毒,提不起真气只能任人宰割。
一时间刀光剑影,惨叫声,嘶吼声连成一片,血流成河,死伤无数,妖界更是大肆进攻。
“赤煦!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放肆的狂笑声不断传来。
她瘫坐在山巅,看着山下浑身浴血的那个身影,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爆裂坍塌,满满的血腥气充斥着鼻腔,过目之处只剩下一片猩红之色,连带着她的瞳眸也变成一片血红,脱离了人身的束缚,她不知道那日杀了多少人,她分不出是仙是妖还是魔,鲜血成河从她脚下流过。
“上神,你疯了……”那战神看着一步步向自己紧逼的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我是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疯的!”她声音异常的平静,唇角弯起荡起一抹邪气的笑,长剑挥下,鲜血溅满了她的白衣,血瞳中一片嗜血的光芒。
赤煦抛出神印与众护法重设阵法,那神印一分为四镇住了入口,被困魔界的妖、仙自是无一生还,他身受重伤,却被当年穆家的夙平渡了些许修为相救。
她提剑站在不远处,却没有勇气走上前,血红的瞳眸中划过一丝绝望。
“你走吧!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赤煦眸中一片死寂,转身向远处走去。
“赤煦……”
“你别喊我名字!”他略有暴躁的打断了她的话,倚在石柱边却没有转身看她一眼,嘴边勾出一抹冷笑:“滚!滚的越远越好!”
她静静的立着,如今再说任何话都已经没有意义,长剑脱手而出,周身青色的光芒大盛,三昧真火从脚下蔓延,满地的尸体瞬间被烧成灰烬,她垂目良久,火光越发燃烧的炽烈,那一刻她在想,若是死了也好,活着便会永无止尽的在愧疚的深渊里挣扎,御卿与众神却在此时赶来,不知谁施法灭了火,她只觉一阵晕眩感袭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湮姬立于山巅,衣袍被山风吹起猎猎作响,周身杀气大盛,原本琥珀色的瞳眸如今却是血红一片,挥袖甩出了手里的镜子,一阵巨响传来承魂镜散成点点碎片,散落而下。
她不知在山巅站了多久,只看到远处凡间的天空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飞身便去了西阴荒山,极煞之地,该是两界较量的战场,她在远处便已看到旗帜招展,数十万大军阵容强大,黑云席卷而来,魔云中的众人若隐若现,魔界自也不示弱旗鼓相当。
某人正坐在正前方品着茶,一扫四周后奇道:“咦?这战帖是如何下的,为何没有御卿上仙呢?这怎么打?”
前方的战神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魔君瞧不起咱们?只肯与御卿上仙动手?”
“哦,那倒不是啊,莫让人说我欺负你们这群小辈!”他撇撇嘴,一脸的无辜,拄腮看着对面的众仙,当这是菜市场买菜啊,还得挑拣一番。
“让魔君久等了,真是万分抱歉啊!”御卿含笑从远处飘来,立于阵前。
“上仙……可是用过晚膳了?”
此话一出全场异常的安静,连一向淡定的柳花青都抽了抽嘴角,御卿轻摇头,叹了一声:“这不怕您等急了,还未来得及用呢!”
“那咱们速战速决,莫让饭菜凉了!”
“甚好!”
一声令下,两军交战。
赤煦眼睛微眯,罡风骤然刮起,青丝飞扬遮住了大半脸孔,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相撞掀起一阵阵狂暴的气浪,尘烟滚滚而起,空中无数光影交织,一道道金光划过,他冷哼一声:“曜星定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