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茫茫,白烟缱绻,仙山之中一阵阵啼鸣声响起,婉转,悦耳,响遏行云,空中的霞光渐渐收敛,金乌慢慢下落没入了云海之中。
一条白色的大尾巴陡然从树丛中甩出,不停的左右晃动着,她四腿紧绷,足尖点地,一窜一窜的挪出了树丛,仔细看来却是一只肥肥的大白虎,她浑身上下洁白无瑕,唯有额头上一撮红毛最为显眼,此刻脖子上居然挂着一个大红包袱。
大地一阵摇晃,不远处尘土飞扬而起,一群小灵兽似是在树林中搜索着什么,唧唧喳喳的吵闹不停,似是丢了什么宝贝。
她立马趴在地上呈蛤蟆状,尾巴夹到了后面,匍匐前进,向山脚下挪去,突然臀部一紧,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疼的她是泪流满面,远处的小灵兽们气哼哼的挤上前。
“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香林,你有何遗言要说!”小鹤仙抱着翅膀,一只脚在地上点着,一脸阴霾的看着她。
“误会,误会!”她一看这情况,嘿嘿一笑,撒腿就往前跑,后面那群紧追不舍,却还是落下了一大段距离,转身冲它们吐了吐舌头,一群小短腿,还跟咱比赛跑呢!
猛然回头,前方居然杀出了一群程咬金,她忙刹住了脚在身后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额头上的毛发还被吹成了中分,此刻前有狼后有虎,她被围在了中间,脑袋一扬,显然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你,你们想造反啊,本,本座好歹也是此山的山神!”
“扁她!”小灵兽一拥而上,偷了人家的宝贝还那么多废话。
香林一看苗头不对,周身突然云烟轻拢,只见墨色的长发倾泻而下,轻烟散去,一名白衣少女立于半空之中,眉目清秀,眉间一抹火焰印记鲜红似火,琥珀色的瞳眸流转间带了几分狡黠之色。
小灵兽们刚想上前,她挥袖一道白光划过,轰的一声巨响,漫天尘土而起,挡住了视线,眨眼间她便没了踪影,清脆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老子走了,不用送了!”
那群小灵兽被她气的七窍生烟可以与烟囱媲美了,攒了半辈子的私房钱,就这么被她搜刮了个干净。
此时凡间正值黑夜,皓月当空,晚风轻拂,她扛着包袱,一路飞奔到了御琏山,山中有一修仙大派,名曰御华派。
前些日子,她得知一心仰慕的临渊上仙要下凡历练,她自然是想跟随了,但是自家师傅却不准,万般无奈下,她决定要找临渊私奔,临渊如今虽是上仙,但也是御华派的弟子,也是下一任掌门的最佳人选。当然了,私奔这件事恋人家临渊是不知情的。
为了掩人耳目,她决定不惊动任何人,飞身便入了后山,并成功的躲过了巡逻弟子,猫着腰向前院奔去。
突然,大地一阵摇晃,狂风骤起,打破了夜晚该有的沉静,不远处光芒四射而出,只在一瞬间又恢复了以往的静谧,像是幻觉一场。
她想了想,脚下拐弯,上前看个究竟,入眼就是一片狼藉,腰粗的树木被拦腰截断,飞禽走兽更是死伤一地,当下心里略有诧异!
只见不远处的山洞外有一抹红影闪过,速度奇快,一眨眼就没了踪影,她上前两步躲在巨石后方,抬眼望去,前方居然就是传说中的紫恒洞,也就是御华派祖师——御卿上仙的入定之处。
突然之间对这位祖师起了好奇心,据说他入定千年之久,自那场神魔大战后便没有露过面,一扫四周,猫着腰就溜了进去,洞内九曲十八弯,绕的她脑袋有些晕,前方传来淳淳的流水声,入眼一青年男子端坐于莲池之上,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满头银丝垂于腰际,此时双目微磕已入定,冰肌莹彻,如一尊白玉雕塑般剔透无暇。
她收回视线,观望四周想寻点宝贝,见一朵七色宝莲被人截成两段,扔在了地上,她连忙弯腰捡起,这谁啊,这么不爱护花花草草,七色宝莲可是宝贝呢!
突然,洞外嘈杂声阵阵,她暗叫不好,四周也没地方可藏,索性脱下外衫缠在了脑袋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何方妖孽,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闯紫恒洞!”身后人步入洞中,叱咤了一声。
她慢悠悠的转过头,脑筋转了转,此人正是御华派的掌门,醇虚道人。身后几位弟子也是一脸气愤的瞪着她。
“我不做妖孽好多年!”香林双手举过头顶,为自己辩解着。
醇虚眼神扫向她身后时大惊,见地上还有两片宝莲的花瓣更是怒火中烧:“孽障,交出承魂镜,本座可以饶你不死!”
啥?承魂镜?如果窦娥够冤的话,那她只有去窦娥家逗鹅的份了。
居然替人背了这样的黑锅,醇虚不待她说话,手中拂尘一挥,一束青光直冲她而去,她凌空一个翻身躲避开来,那青光击中了她身后的玉石桌,瞬间四分五裂。
香林如今不能与他们起正面冲突,只想尽快脱身,挥袖一甩几道灵符冲对面人飞射而去,随即虚晃一招,撒腿就往外跑,身后人发现上了当,自然穷追不舍。
她向后望了一眼,随即跑进了树林中就见前方一阵红光乍现,她探着脑袋扒开了眼前的树枝想看个究竟,一抹红影挡住了她的视线,那红影转身冲她嫣然一笑,真是百花失了个色,差些拜倒在人的石榴裙下了。
“一抹红!”她有些心肌梗塞了,暗自腹诽,下次出门一定要算一卦,替人背黑锅不说,还碰上了烨冉这么个大灾星。
烨冉身着一袭绯色长袍,领口微敞,那一头墨发半束半散,玉颊粉唇,双眸细长眼里波光流动,身上拥有一种让人一见到就想……痛扁的气质。
“虎头师妹,这天刚黑你就出来行窃啊,是不是太早了点!”烨冉勾了勾唇角,话完还瞟了一眼她身上的包袱。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她立马掐腹提臀,摆出一副‘咱是遵职守法好神仙’的模样,阴测测的打量了他一番:“啊哈!倒是你啊,大半夜的躲在树林里干吗?”
烨冉视线微移,见不远处御华派的弟子似是在搜索着什么,立马转身就走,香林顺着他目光看去,连忙紧随其上。
“一抹红师兄,刚刚御华派后山招贼了呢!”她神秘兮兮的凑上前。
“你又来御华派找临渊吧!”他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
她猛点了两下脑袋,笑呵呵的开口:“对呀,我听说临渊要下凡历练,我也想去,师傅却不让,你看我包袱都准备好了!”说着还提起包袱在他眼前晃了晃。
“临渊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到了轮回台了,你要去就趁早吧。”
“这么快啊!”她有些惊讶,咱的私奔计划还没实行就泡汤了,“那我们也去吧!”边说边拽起烨冉的胳臂。
“我才不去,你自己去吧!”
“我不认得路啊!”不顾烨冉挣扎,她死拽着人家不放,连拖带拽的拉去了轮回台。
等两人赶到,轮回台前早就空空如也,她趴在边上向下看,台下云雾重重,时时伴有电闪雷鸣,还挺恐怖的,刚巧司命星君从远处晃晃悠悠的走来,看了看两人,又翻了翻册子,疑惑道:“呦,两位仙君不在这次入凡之列吧?”
“星君,临渊是不是已入轮回啊?”
“正是,上仙已入凡间。”
“那,是胎于谁家啊?”她嘿嘿一笑,把脑袋凑上前。
那司命星君捋了捋胡须,看透了她的心思:“仙君,因缘自有天定,万不可执着痴迷,仙君渡劫在即……莫要凡心偶炽啊。”话完,独自向远方行去。
香林撇了撇嘴,暗自腹诽 ‘装什么高深,不说算了,老子下凡自己找!’
“一抹红啊,咱们走吧,我要下凡去找临渊了。”转身抓起地上的包袱,背在身上,回头就见烨冉望着轮回台在发呆,好奇的凑上去:“师兄你怎么了?”
“听说,这枚宝镜能看仙人的过去将来,但是……我却看不到,你来看看。”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枚小铜镜,递到了她手里,眼底一抹精光划过。
香林一听是宝贝,一把抢了过去,看了一眼突然惊呼:“哎呀!”
“怎的?”烨冉以为她看到了什么,忙凑了过去。
“我脑袋包的这么严实,你们都能认出我!”边说边解下了脑袋上的衣衫,透了透气。
“你认得这个镜子吗?”
“不认得啊!”她上下看了看,也没什么奇怪的,除了沾了点仙气,她觉得就是一枚普通的梳妆镜罢了。
“两位仙君,为何深夜入我御华派后山,盗取宝镜!”远处醇虚道人向两人走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镜子,语气里带了隐隐的火气。
她很想表明立场,明明跟咱没有关系,咱是冤枉的。
“这镜子本就是湮姬之物,何时成了你们御华派的东西了?”烨冉轻笑了一声,不屑的开口。
“湮姬上神已香消玉殒了千年之久,祖师入定之前曾再三叮嘱我等,定要保护好此镜,还望仙君归还!”
醇虚皱起眉头,其实这枚镜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也不甚清楚,但是自家祖师说要保护,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御卿这个伪君子,若不是因为他,湮姬又怎么会魂飞魄散。”
醇虚见他出言欺负自家祖师,当即有些怒了:“烨冉,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夺回宝镜。”话说着,左手一伸一柄拂尘落在了手里,单手施法间宝镜被一层青光环绕,挣脱了香林的手升到了半空中。
烨冉哪能让他如意,两道风刃自手中而出冲他飞射而去,醇虚侧身躲避,随即飞身而起,掌风凌厉直冲他面门而来,他身形微闪,施法间,一柄墨红的长剑横空而出,手印微变,长剑带着凛冽的煞气旋转直冲而上,数道光影闪过,醇虚祭出拂尘,瞬间结成一道结界。
香林见两人毫不客气的打了起来,坏笑了两声,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捏了个法诀,击落了镜子,谁知那镜子落地后就向轮回台处滚去,在边沿转了好几个圈,一大半已经架在了半空之中,台下的狂风吹的它开始上下晃动。
她屏住呼吸,慢腾腾的挪了过去,颤抖的伸出手,想把它拿回来,就在这时,也不知哪个施法攻击对方,刚好打在了她的后背上,她只感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向前推去,一头扎下了轮回台,幸好身手敏捷抓住了镜子,另一只搭在了边沿处,整个身体吊在空中,强大的吸力不停的向下拉扯着她的身体。
“一抹红!死狐狸!救我啊!”她惊慌失措的大喊,搭在边沿上的手在慢慢的下滑。
烨冉听到喊声,忙奔到台前,谁知一个不小心踩在她手上,她吃痛一下就撒了手,挣扎着向下落去。
“烨冉你个死狐狸,你个大灾星,老子不要投胎啊……”她欲哭无泪的大吼。
烨冉大惊,想要伸手拉她,只觉的面前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也吸了下去,他本能的想御风却发现灵台一片空明……
香林感觉全身无力,身体越来越沉,耳边的风呼呼而过,一阵困意席卷而来眼前景色一片模糊,思绪开始混乱,记忆越来越模糊,她心里一阵慌张,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是徒劳,思绪在慢慢的被抽离……
手中铜镜似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一飞而出,光芒乍现瞬间结出一层结界将她包裹其中,她感觉下降的速度在缓缓变慢,周身被一层暖流包围,就很安逸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