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刚才颇有意味的话,想起南宫真,自己身上五百两银子也没有,虎哥却说我手中有件南宫真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从派了四大家将护随他们看出。她想:这事多半不真,丁奉为了自己,不惜杀得江西大乱,南宫真派几个人来寻自己,讨好于我,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多半男人为了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哦,是了,我是南宫真没过门的女人,自从江边见面,我给丁奉搂住,待他明白过来,又受了丁奉的飞刀,这口气哪能咽下,是以急急地催他们快来找我。他既听了谗言,还那般不嫌弃我,很有气度呀,丁奉为我杀出一杀血路,救了我的命,南宫真肚大量大,都是一般的好男子,嫁给他妈妈欢喜,爷爷欢喜,南宫世家欢喜,不是挺好的吗?一想到这里,她但感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般。她刚才心中痛苦至极,不想在这田地,尚有这般意想不到的好景等着她,受了这么多的苦,老天也是有公道的时候。
罗雪把这些一想通,更觉尽快放丁奉离去是首要之急。站起身来,来人已下马。罗冰的声音道:“郝世伯幸苦。来来来,请坐请坐。”郝运通喜哈哈一笑:“冰兄弟大喜,少主言道‘明天着我等带雪小姐前去前定山闯关’。少主说道‘雪小姐既能破得罗家枪法,料必也能轻易过那三关。’”——罗雪心中微微一惊:怎地来得这么快,难道我想错了,在我手中确有件什么宝贝东西?好是不愉快。但既而想:缘是天定,那是前生定下的姻缘,逃不脱的,吸了口气,出去救丁奉。
她见账蓬帘口有四人守着,不好进去,摸到账蓬后面。抽出剑,站在地上划那账蓬皮子。应剑而破。罗雪从破口钻进,只见里面亮着灯光,丁奉给吊缚在账蓬当中,看他时,他眼中满是欢喜。罗雪不禁心中没来由地一酸,眼中泪眨,替他解绳,却不敢再看他眼。要说她刚才还有些胆量跟丁奉走,那是给丁奉这几月来一直呵护纵容滋生的,遭到罗冰重重一巴掌,给罗冰打醒了,人是原来的人,心境却已两般,丁奉又那里知道。
忽那边帐蓬罗虎叫道:“师妹?”自然无人应答。罗虎纵出账蓬叫道:“人呢,你们看见小姐了吗?”看守丁奉的四人齐道:“没有。”罗虎喝道:“快到账蓬里看看。”边向这边奔跑过来。那四个人应声。罗雪挑开了丁奉身上绳索,却解不开他身上穴道,听得罗虎喝声,急抱起丁奉要钻出去,却她割的口子太小,不能容两人同时出去。罗雪毫不犹豫,抱着丁奉身子将他头先送出。帐蓬车身离地高有一尺,似着了地,还没及送出他腿,不想他身子一溜,自动抽出去了。罗雪好不奇异,就算丁奉身子斜倒,脚也不至直抽出去呀,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这时门帘掀开,两个人已抢步进来。罗雪不及细想,挺身挡住裂口。
两个人不见了丁奉,却见着小姐在内,齐惊呼失声,另两人也抢进,四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罗虎奔进,见得这等情形,怒声道:“师妹,那小子呢,跑了?”罗雪瞒也瞒不住,说道:“是我放跑了。”罗虎举拳怒道:“你——”伸手欲打不忍,可是怒气难消,不知怎生是好。这时旁边一人道:“三爷,人给几位大爷点中了穴道,小姐解不开,多半没走。”他几人看守有失,怕罗冰怪罪下来,偏生罗虎是个大老粗,不得已出言点破。
罗虎一愣,顿时想罗雪定不是他们放进来的。看罗雪后缩,知道这个师妹从小割过账皮,定是又故技从演,割了账皮进来的。一经想通,向她逼过去道:“让开。”罗雪惊道:“没有。”哪能让他出去。举拳阻击。罗虎没提防吃了一拳,退后两步,大怒叫道:“好呀,你敢帮着外人打我。”拉开架式,呼呼两拳。罗雪招架。两兄妹在账内大打起来,四个庄丁急退出去。
罗雪好不心急,想他们四人只要到后面一看,丁奉便会给重新逮住,要再救甚难,又怕惊得众人前来,急中生智,边击出两拳,边说道:“你打不过我,要不就出声,叫他们来。”罗虎大怒,喝道:“你中了我一拳,谁说我打不过你。”但就这么一喝,外面也有人听到了,喊声相询。罗雪更是急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叫有什么用。”忽账蓬后面四人齐道:“人呢,人呢?”“不好了,人跑了!”罗雪一时惊得呆了,便这一呆,小腹上吃了罗虎略重一拳。
罗虎大是得意,问道:“服是不服?”罗雪好不疼痛,连退两步,一伸手,拔开裂口,从里面跳落地上。只见四个人惊作一团,四周黑暗,那有什么丁奉的影子。罗雪不见了丁奉,顿感腹中大痛,忙地伸手掩住。罗虎瞧得这样,抓住她右肩喝道:“人呢,人哪去了?快快交出来!”罗冰、南宫世家四大家将的声音纷纷喝道:“怎么回事,叫嚷什么?”纷纷奔到。
罗虎松了罗雪,指着她道:“她,放走了那小子!”罗冰脸色一沉,喝道:“什么?”跟在四位南宫家将后,从裂缝进去察看。五人在里面各各哼得一声,跃了出来。罗冰举起手掌,冷冷说罗雪道:“你胆子太大,我不得不教训你。”便要一耳光打下,郝运通哼地一声道:“顶个屁用,凭她这点功夫,解得了我点的穴道?”罗冰语塞,止了手。另一老者道:“人定是给藏在附近的林子里,大伙给我搜!”众人应是。忽一人哈哈大笑,笑声响亮,充满奚落愤怒之意,众人闻得这声响,不由得都是一愣。
笑的这人立在三丈开外株小树上,看上去年纪甚轻,腰佩有剑。这人望着众人肆意畅笑,笑得一阵,身子轻弹,从树上轻飘飘地落在众人面前二丈处。这人打了个哈哈,高声说道:“罗家庄跟南宫世家的人胆子不小啊,敢合众暗算我师哥。这里谁是当家的,给我滚出来。我中原府门下陆定安好生不服,要向当家的讨教几招。”说着踏前两步,手按剑柄,怒目一一扫视。
众人都吃了一惊,不想中原门下还有高手在此。罗冰见南宫世家四人不吭声,只得上前抱拳道:“愧不敢当,我就是这里当家的,陆少侠讨教什么,在下更是自愧不是对手——”陆定安不等他说完,横眉一竖,怒声道:“既知不是我中原门下对手,何以胆敢剑指我师哥,把他捆搏吊起来?敢做出来不敢担当,是江湖中哪门子的行径。你道中原门下是只挨打不还手的么?”声色俱厉。罗冰大惊道:“这——”
罗雪忽喜叫出声道:“是你,是你救了他去!”她一直心惊丁奉哪去了,这时蓦地醒悟过来,是他从自己手中接去了丁奉。又道:“剑指你师哥的人,是我,你要出气,向我出气好了。”她是真心要化解这场冲突,说话时向前迈了两步,站在罗虎身前。
陆定安瞧她道:“你就是那个罗雪呀,救我师哥,对他挺有情义呀,干么用剑指着他?”罗雪发怔,心想:“原来你都瞧见了。”一言不语。罗虎道:“我来。”提枪上前,挡在罗雪身前。陆定安看了眼罗虎,哼地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就凭你,也敢斗我?”罗虎哪忍得这口恶气,大喝一声,一枪抖起七个枪花,刺他小腹。陆定安斜身一闪,一反腿踢在枪杆上,罗虎自忖力大,却受不起这一脚,手中枪脱手,飞到空中,陆定安再一脚,便将罗虎踢得退了回去,收脚哈哈大笑。枪杆落地。罗虎枪法已颇得罗家枪法神髓,一招不到,便给这人踢得倒退回来,是时之下,无不大惊失色。
众人连那郝运通都没大见过中原门下武功,适才丁奉臂揽罗雪,没能显露真本事,此刻他师弟出手不凡,罗家庄众人并南宫世家四人才变了颜色。罗冰眼望四人,到此时刻,南宫世家四人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他们起先说过这事跟罗家庄无关,尚若再不出面,于罗家庄人脸上须不好看。一个老者上前,沉声道:“人是我们南宫世家拿的,不关他们事。你们剑秋师兄先伤我南宫少主,我们这才出手,将他拿下。两家既是有隙,你就放手过来好了。哼哼,中原门下,谁又怕谁了?”陆定安大怒,刷的拔剑道:“料得是你们这些老东西从中作梗,不然罗家庄哪敢放肆。就凭你们南宫世家,跟我们中原门下比,怕是还差远了。”那老者大怒,刷地一声,也拔剑出鞘。
忽林中有人大喝道:“住手!”步出两个人来。众人一见,都啊地惊声。除罗雪,陆定安外,无不惊惧的后退一步。这来的两个并肩步出,一人是丁奉,另一人必是他师弟或师哥了。正是何成。何成追寻丁奉到此,正瞧见丁奉受制,忙地去叫了六师弟陆定安来。二人前来,正遇上罗雪塞出丁奉,便将丁奉悄无声息地接了去。何成替他解穴,陆定安前来阻止众人惊绕,现在正要动手,丁奉穴道得解,并何成出来。他师兄弟单丁奉一人他们便未免对付得了,现在更有两个师弟相助,稳胜不败,是以无不惊恐。
忽地那老者疾出一剑,刺向陆定胸口。这一剑阴毒,凶狠。陆定安全没防备,急地侧身,右手松剑拍出。剑贴着他身子刺过,陆定安这掌也拍空。那老者急松了手中剑,一掌当他胸拍出,左手勾拿,要将陆定安擒在手中。陆定安无处可避,啪地中了他一掌。却无甚力道。陆定好大喜过望,手中内劲一吐,一重掌将那老者拍开撞出。陆定安一击得手,连退两步,惊心不已。那老者给另两个老东西扶住,口吐鲜血,惊看手中柄飞刀,抬眼斜看丁奉,又吐出口鲜血,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