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喜欢谢渲?真的吗?”和我们一个班的堂妹试探我,追着我问个不停。
“不喜欢,不喜欢哇!”我嚼着绿箭口香糖,满脸的不在乎。我兴致勃勃地吹泡泡,却没有看到拐角处的熟悉人影,直到那人走到我跟前。
“赶紧去订正语文作业,下下节课老师要讲,有很大的概率会要抽查。还有,你《春江花月夜》背了没有?明天要默写。”
谢渲表情淡淡的,仿佛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心细如我自然能察觉到他掩饰的那丝不悦。我停止继续咀嚼清甜的口香糖,难得有些许心虚,安安份份的应了一声,“哦。”
谢渲直接无视了其他人,包括对他来说算也是熟人的、我的堂妹。
我走在他背后,垂眸看着他的影子,细细的品尝舌尖和心间的那一丝甜意。
跟我玩的那群女生,或多或少都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因为他每次主动走到我面前,喊我做这做那时,她们的眼睛都会在那一刻变得掐出水来。这个认知让我觉得厌烦。
很小的时候我想当公主,但是有了谢渲以后,我想成为一个武功绝世的女将军,我要牢牢霸占他,彻彻底底的那种。无可救药的狮子座,我的东西、我的人,别人看一眼我都觉得他们要抢。
在发现自己对他动了歪心思之前,我是很讨厌周围同学们用艳羡的眼光对着我的,因为他除了我,班上的谁都不会理。但是后来我无师自通,渐渐懂得了自己给自己抠糖。
哦,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女孩。
虚伪又虚荣。
其实我很想告诉别人实话,但是,谢渲,还不是我的。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是谢渲独一无二的青梅竹马,以及最有可能性的暧昧对象。
我不想失去这独特的标签,一点都不想。
别人眼里,我于谢渲的独特地位,是源于初中的一件小事。
上初中,男女的区别好像一下子变得明显,以前一直和男生做同桌的我要换位子了。
那天的情景成了我许久的噩梦,班主任喊我全名,我傻愣愣的站起来。班主任转问全班女生,谁愿意和我坐,无人应声,我抬不起头。其实长大后的我去回忆这件事情,已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但在那个时候,我无比沮丧,原来我不被喜欢,那是青春期的我第一次的认识到这一点。
青春期的女生的恶意来源简单到不可思议。在她们眼里,我长的漂亮,不知收敛,明明脑子笨,成绩一般,整天与男生嘻嘻哈哈,她们眼中的男神谢渲却也对我另眼相看。白莲花、绿茶婊,我其实知道她们是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
可是,那又如何?这种对这种女人对同类的嫉妒在我很小的年纪我就已经见识过。我不在乎。
我告诉自己,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
执着地强制自己不在乎,就等于非常在乎。其实我内心深处知道这一点。
但如果要获得一个真挚的友情,必须要付出谢渲对我的独特这个代价……那我宁愿我没有任何一个真心朋友。因为其他的东西再重要,也不及他半分。
可即使如此,在体育课上只能眼巴巴地看她们打羽毛球的时候,在值日时被其他女同学故意踢翻垃圾桶不得不重新打扫的时候,在数学课上回答不出问题被她们耻笑嘲讽的时候,因无女生与我说话和其他男生说了几句话就骂水性杨花的时候,我的内心不止一次的产生动摇,值得吗?
张爱玲说,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我将这句话奉为金科玉律,发誓实践到底。因为我深知我本性的自私,可是我不想对谢渲自私,这辈子,我想不计代价,爱一个人。
“老师,让赖知淇坐我边上,可以吗?”谢渲一贯冷淡的口吻,竟多了一丝真诚的恳求。
所有人都万分诧异。
少年谢渲是孤僻的,但并非天性孤僻,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少年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劲儿。他温和有礼,却也瞧不上人,懒得跟别人打交道。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本。可就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谢渲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只为了保护一个女孩。
那件事情之后,班里的一些女生对我的态度逐渐转好,因为她们已彻底明白那个少年与自己绝无可能。没了之前虚无缥缈的幻想,客观很多,对我这么一个正常女生,也没了精力敌视。
到了高中,谢渲有意的交了几个朋友,虽然都是男生,但混入其中的我也就不再那么扎眼。我被他带得学习还算认真,勉勉强强和他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虽然成绩仍是不上不下,但我也有了几个颇为真心的朋友,不再显得格格不入。
我本来告诉自己,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可偏偏谢渲又再一次证明,他值得。
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样温柔的他。
于我而言,谢渲不是一颗高大乔木的幼苗,而是一次又一次洒着的野草种子,进我的心田,落地生根,然后遍地丛生。
他的优秀在少年时期并未被逐渐淹没,相反却更加异军突起,随之而来的是也是赶也赶不走,如蚊子一般的仰慕者。
但我从未感到太大的危机感,因为谢渲一如既往,谢绝任何异性。但他会帮我复习,一起上下学,会纵容我靠近他到,彼此能清楚的闻到彼此身上那同款不同香气的洗衣液淡淡的清香。
我躺在他家沙发上,电视机里放着宫崎骏的《幽灵公主》,对剧情了如指掌的我昏昏欲睡。我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一个令少女时期的我会脸红耳赤的梦。
我梦见谢渲走出他卧室,去厨房给我端来一杯鲜榨橙汁,放置在了明净的茶几上。
然后……
他弯腰,盯着我看,看了很久。
他温热的手掌盖在我的眼皮上,遮住了我的眼睛,然后……
他吻了我。
那可能算不上吻,但是,我执着的认为,那就是。毕竟现实不可能,难道我做梦还不能做个让我满意的。
我们两个人的初吻。在十六岁。
好吧,准确的说,是在梦里的。但总能成真的、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