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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人称(2)

我热爱生活,喜欢身边的每一个人,我父母恩爱,家庭幸福,无忧无虑。被身边人的爱包围着长大的我,心中也充满了爱。

屁!屁嘞!

从记事起,家里的所有家具没有一个是寿终正寝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七天是打架。从小听着爸妈咒骂声长大,我一开始还会安慰暗自哭泣的老妈、心疼她,也会惶恐不安、担心我们惨遭老爸抛弃;后来次数多了,也渐渐麻木。因为结局总是,我同仇敌忾,不理睬老妈口中犯了罪大恶极的错误的爸爸,可老妈自己却被他一顿哄、第二天就甜滋滋的下床给他熬补汤。

整个小区就我家噪音最多,在老远就能听到从我家传来、刺耳无比的尖叫声与辱骂声。我爸妈一旦吵起来,就什么也不管,刚学会走路的我比较傻,默默挨饿一两天,等他们主动想起还有一个女儿这件事。后来,学聪明了,就知道攒点零食放在自己床底下。

我不喜欢身边的每一个人。当然,我也不喜欢他。

那时候,我觉得他们都奇奇怪怪的。

但是我不喜欢谢渲,却有另外的原因。

我不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来自一个单亲家庭,性格孤僻,而我生性活泼,与小区里的小狗小猫都处得很好;也不是因为他小小年纪、成绩优异,各种奖状拿到手软;也不是因为他画的画就像别人拍的照片一样,还能修好坏掉的手电筒;也不是因为他在大人面前礼貌懂事,受到全小区人们的赞叹。

我不喜欢他的原因有,自从他搬来以后,就成为了我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次我闯了一点小祸,他变成了我父母教育我最佳的模板,我敢怒不敢言。二年级的时候,我成绩很差,是班里的吊车尾,而谢渲什么课都能考第一名。

“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谢渲!你考多少分?人家考多少分?怎么就这么笨呢,我怎么生出你这么笨的女儿!”老妈恨铁不成钢。

老妈这番扎心的话完全是为了激励我,希望我能够进步,完全没有出于自己的私心。她对雅芳阿姨一向照顾,更是将自己老同学的儿子谢渲视为自己的孩子。

屁!屁嘞!

有一次夜里上厕所时,爸妈的房门没关紧,我清清楚楚听到老妈感慨道:“没想到雅芳老了那么多。当年雅芳是校花,成绩又好,就像个公主一样,追她的人那么多,没想到最后嫁了一个这样的人。所以说啊,嫁给有钱人,往往靠不住,啧啧。咱们这日子虽然不如人家富贵,倒也算安稳,对吧?老公。”

我向来敏感,极易分辨别人细微的情绪变化,更何况那是我老妈,我自然察觉到了她唏嘘感叹的情绪下面藏着的那丝嫉妒与优越感。

我无数次想真诚地回答我老妈,你为什么生出我这么笨的女儿,因为你自己也不聪明啊。

俗话说的好,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在老妈那里取得了真经。既然与那臭小子在智商这种先天条件下得不到胜利,那我就要努力从其他方面给予其打击,以取得自己的优越感。

完美的计划!

于是我帮老妈刷了三天的碗,帮老爸跑腿买了三天的啤酒,将两人哄得喜笑颜开。再抛出自己可怜兮兮的请求,果然初步计划成功!

我摇着双马尾,两只小手,一个牵着爸爸,一个牵着妈妈,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走入补习班。我似不经意、实则是偷偷瞄着那坐在第二排的臭小子,他抬头看了我们家一眼,哈哈,别以为你掩饰得够快,就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果然眼神黯淡了不少。

我得意的走到他旁边,故意停留在那里,转身甜甜地向爸妈说再见。

哼,感觉到你身为被抛弃的孩子的悲哀了吧。哈哈哈。

结果我得意了还不到一个星期就翻船。

就在我向他秀完美满家庭的第二天,警察叔叔上门训诫家暴完我老妈的老爸,老妈直接进了医院。这是我们家一次非常严重的吵架,升级到了打架的地步,老妈被打青了脸,而地板上几滴鲜红血迹是我妈流的鼻血。我爸就是个神经病、暴力狂,不错,但是的确是我妈先辱骂的他,先动的手……这就是真实的婚姻。说不清谁对谁错,麻烦的一比。

我被雅芳阿姨带回她家,给我和谢渲两个小家伙煮完面后,吩咐了几句自己的儿子照顾好姐姐,便拎着包,赶去医院。

一开始我把小脸绷得紧紧的,生怕自己流露出一丝软弱与心虚,叫旁边的臭小子笑话。结果臭小子年纪小小,却攻于心计,放的动画片正好是反派被扎了个大窟窿,流血而死。

吓得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妈妈、妈妈……”我哭得上声不接下气。

他手足无措,站了起来,给我递纸巾。

“哼……呜呜……我们家平时很好的,我爸爸妈妈一直都很恩爱,偶尔才会……你才是那个被抛弃的可怜虫,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可怜我!你走开!”

“我……不是……”

“不是可怜虫?”我恶狠狠地问他。

谢渲却不生气,很平静地回答:“我也不是同情你。”

“那你是想笑我吧,行,你笑吧,本来就很好笑,我们这样的一家子……我还故意又骗你,我父母很恩爱什么的。我的确很可笑……”

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回忆什么,说:“我爸爸妈妈很少吵架,甚至到了后面,他们很少说话。”

当时年幼的我,见过的世面太少,根本难以想象夫妻之间完全不说话的样子,直接就愣在了那里,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呆呆地看着谢渲。

他被当时二傻子似的我,看的笑出了声。

这个臭小子简直莫名其妙的!我恼羞成怒,瞪着他:“你笑个屁啊!”

“好萌啊。”他自然而然的摸了几下我的脑袋,像撸狗似的,“你这双眼珠子像小狗狗的,哪怕这样…看着也很可爱,不过我觉得你还是笑起来更可爱。”

直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我整个脸都烫的厉害。

我就像一热气球,也被一个人轻而易举地扎破一个洞,“啪”的一声,热气球再也不能上天了。

我被一个男孩的温柔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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