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时分,云斌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站起身,申了个懒腰,看向窗外。
天色逐渐暗淡,虽还没有繁星点缀,但这样的夜空,也是极为诱人的了。
房门适时被敲响,李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云帅,申府来人了。”
云斌心中一动,迈开脚步,从书桌前挪到了门口,卸下门闩,双手拉开了紫木房门,看着门外的人。
李虎,还有一个老人。
云斌的记忆被勾起,那是他第一次去申府赴宴,给他带路的老总管,他连忙笑道:“家老,数年未见,别来无恙?”
“劳烦云帅惦记,小老儿一切安好。”须发皆白的总管呵呵笑着作了个揖,伸手将一张白色的拜帖交给了云斌。
云斌双手结果,展开粗粗浏览一遍,笑着点了点头,“劳烦家老回去转告申相,明日,本将在此恭候大驾。”
总管又是笑着作揖,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出了府门,后话不提。
“大帅,”李虎那张笑嘻嘻的脸凑了上来,笑着问道,“上面写了啥?”
云斌瞥了一眼李虎,没好气道:“问这个干什么?”
“嘿嘿,问问,就是问问……”
“你是想出去逛是吧?”
“我哪敢啊,嘿嘿。”
“青楼什么的,我都无所谓,”云斌笑了笑,“你带人赶紧去置办一些家具,再给我买几个厨子回来,要最好的,丫鬟仆役什么的,今天也要添置完毕。”
“诺!”李虎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大声应命,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府门。
……
“娘。”申以明敲开了申府后堂的门,轻声向其中已经端坐一整天的人影道。
“嗯,”那人影微微转过身,分明是申家老太君申老夫人,“坐。”
“哎。”申以明连忙躬了一躬,将半个身子贴在了母亲对面的秀墩上,等着这个老人开口。
“云小子回京了,你知道这事吗?”
“京城上下,人尽皆知。”申以明不明所以,但还是斟酌着回答道。
“我听说,月前去北境那次传旨,还跟过去了一个公主?”
“是。”
“哼,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
申以明满头冷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思急转,小心道:“这件事,娘何不跟大哥……”
“他现在哪里看得清楚这些。”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恨恨道,“皇后是他表妹,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可惜,老身还没死呢!”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申以明吓坏了,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母亲不知为何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皇后啊,你们的那个妹妹是皇后!于情于理,她和申家不再有关系了!嫁入帝王家,从此,几生几世都是王族,顾虑的只是帝王利益,她会在乎云小子和咱们家瑶儿之间的那些事?”
“可以让大哥去找皇后娘娘……”
“我呸!那个贱人,当年……”老夫人气急败坏,似乎这一番话让她想起了什么,却又只是叹了口气,黯然道,“趁我还在,早点把他们的事情都办了,这些还用我教你们不成?等云小子成了驸马爷,他就是想帮申家都不行了!”
“娘啊,这事真急不得,您是不知道,云斌昨日刚回国公府,那外面几十个眼线全盯着了,多少达官显贵想把自家千金捆成捆送给他,说回来,还是咱们犹豫了。”
老夫人却不管不顾,大声道:“我不管,明天你大哥不是要去他府上做客,你让他把我也带去!”
“娘!”
“又怎么了,这都不行吗!”老夫人撇了撇嘴,“就这么定了,你们要是想让申家延续香火,这件事就不要拖沓,老身虽然老了,但还没糊涂,你们干的那些龌龊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申以明此时哪敢坐着,已经是慌得站了起来,低着头听母亲讲话。
老夫人也站了起来,后堂里灯火愈发昏暗,她也没有再呆下去的意愿,该说的话,她自认为都说完了。
“金陵城,繁华了近千年,还是要变天了吗?”
……
东宫,寝殿。
太子和玉蝉公主对坐,笑着下棋。
玉蝉执白,太子执黑。
棋盘上,白棋已然节节败退,黑棋已经连成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吞噬着为数不多的白色地盘。
末了,玉蝉将手里的棋子全都掷回棋篓,赌气道:“太子哥哥,都这么久了,你还没告诉我他的事情呢,他到底有没有给你回信啊?”
太子将手摊开,里面竟然没有一颗棋子,他笑道:“回信自然是回了,但他也学聪明了,信里说的很模糊,既没说投靠,也没说为敌,让我也有些捉摸不准。”
“他不是昨天回的金陵吗,咱们去问他!”
“别胡闹了,玉蝉,”太子似乎很是头疼这个跳脱的妹妹,“多少人眼睛盯着他,我们要是去了,他见不见还是其次,万一传到齐王,或者是父皇那里,难免要费一番口舌解释的。”
玉蝉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回来,父皇给了他什么官?”
“五军都督,”太子淡淡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名义上可以节制天下兵马,实际上没有实权,抛开我们之间的成见和矛盾,像他这样能征惯战的将领实在是我大梁的福分,父皇这么做,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按理说,父皇不会不信任他的吧?”
“难说了,任谁在那个位置,都会有野心。”太子揉了揉太阳穴,“你还是和申小姐处好关系,必要的时候,你还要靠她接近云斌。”他的眼神突然认真,“玉蝉,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不嫁的,我可以再找一个公主,反正就是个名分……”
“太子哥哥,”玉蝉也突然认真起来,“我决意下嫁,不只是为了你,为了母后,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一个盖世英雄,你比齐王出众太多,甚至是当年的父皇,也是远远不及你的,你若登位,能有如此俊杰辅佐,你青史流芳的愿望,也很容易满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