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解决了陈近南弟兄二人,刚刚蹲坐在大门口继续喝茶的张元彪就看到那边李国藩就带着辎重队的几十口子人推回来了大量的甲胄兵器,待走近一些才发现甲胄大多是明军的罩甲一类的玩意,战袄因为能御寒都被溃兵穿走了,看起来也是很破旧,很有明军的特点。
至于兵器就差劲很多,大多是锈迹斑斑的朴刀长枪,少数几把戚刀和雁翎刀还算能看,至于火器是一点也没有,这样的队伍被十几个建奴骑士打崩是太正常的。
“大人,这是那领头将军的盔甲。”李国藩捧着一身扎眼的甲胄跑来,献宝似的举上来给张元彪看。
“这看起来也不错,就是太小了,我可能穿不上。”张元彪也不明白这玩意好在那里,只是嫌弃地摆摆手说:“先放起来吧,回头看看能不能卖了。”
李国藩只得再抱着盔甲进了大院,指挥身后的辎重兵把捡来的武器都放在东厢房。
张元彪见左右没事就自己往外边走去,去看看王树正带着游骑兵主力在村中的打谷场整训,结果还没走几步就看到王树正在打谷场边上和村里的儿童玩游戏,那边只有巴斤指挥着军士训练着装弹与射击的基本动作,这也是常练习的主要是保持军士的熟悉度。
“大人,你来了。”王树正放下孩子笑眯眯地走过来,身后的孩子们也一哄而散走开了。
“老王你这挺好,天天打打杀杀的也不好。”张元彪尬聊着说道:“等咱们逃出虎口就给你说个媳妇,也早点抱上娃。”
“大人说笑了。”一向洒脱的王树正提到媳妇啥的就扭捏的不行,憋了半天才想起来一个正事,说道:“咱们一路上损失的弟兄,也趁这个机会安葬了吧。”
“嗯”张元彪说道:“我正有此意,都吃了一辈子的苦了,也该让他们歇歇了。”
“今晨我与那些本村的老汉聊过买地。”王树正说道:“咱现在有钱了,买一块地就是了。”
“钱肯定是要花的,只是买地的方法要小心,这些村民一时跟着我们吃粥不会反,待我们走了谁知道会干出啥事?你也是在乡下住的人,就单说这村子族长死了,那些人为了族长的家产都会打的你死我活,买地也没人在这边见证,那不是傻乎乎扔钱?”张元彪说道:“我已有计较,你到时候配合我就是。”
“就知道大人是文曲星下凡,自然都能做的。”王树正说道:“听大人的计较就是。”
当日中午,陈近南就开始作为惟一的分发午饭的人站在大屋外,给火器哨系统外的村民分发午餐,这午餐也是特别加了大米和小米的,比之前的两顿稀粥粘稠许多,这也使得一众的村民都是感恩戴德,看着分粥的陈近南好像看着青天大老爷似的。
吃完粥,一百多逃回来的本村村民就被陈近南带着的“外乡人”们叫到了大屋的门前,说是将军要给大家训话,因为还要跟着吃晚饭,哪里有人敢不来?
“各位乡亲父老,这建奴猖獗,犯我疆土,现在京城被围,各地勤王的军队会不断地往这边开拔,有些官军畏敌如虎不敢走大路,就喜欢走这小路而来,今日一时得逞吓跑了一股溃兵,可不敢说以后都能如此。”张元彪故作叹息地说道:“我军也不能在此久留,还有军令在身,也是不能再多照顾大家了。”
一堆人哄地炸了锅,纷纷说这寒冬腊月的没有吃的早晚要饿死,表示要和军队一起走,也好过在这里等死。
“将军这是要去那里呀?”一个老头问道。
“咦。你这老儿怎么对我军动向这么上心?尼玛,你是不是建奴奸细,左右给我拿下。”一边的王树正诈唬起来,旁边的游骑兵也不含糊,立马就走入人群把那老汉抓了出来。
“大人,小人冤枉啊。”那老汉挣扎着被扭送出来,身边的宗族亲人竟无一人敢说话。
“你还喊冤枉,询问我军动向,是不是要给建奴通风报信?”王树正大声吼道,说着就要拔刀杀人。
“王大哥莫急。”一边的陈近南在万众瞩目之中走过来说道:“这个老丈我熟识,他的两个儿子被官军抓走当民夫干活到现在还没回来,最小的儿子逃回来被打伤还在家里养着,不会是建奴奸细的,他常说要问问大军的名号,好回去给将军祈福,为大军保平安。”
“是啊是啊”那老汉也是激动地说道:“陈大爷要为我做主啊,我就是想回去给将军大人供一个长生排位。”
“哎,是这样啊。”张元彪突然就柔声说道:“王树正你快让人把老丈放开,大家都是苦命人,实不相瞒,我张元彪原是那通州张家村的一个本分人,那建奴入寇屠村只有我一人跑到京城苟活,这带人出城后数次与建奴血战,那些建奴的首级盔甲就是明证,今天招大家来本意是想说一下我大军离开后诸事,今天陈兄弟一说这家破人亡的事真是让人痛心,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鞑子的入寇,他日我等在遇到建奴一定要给给为讨个公道。”
众人无语,一堆村民也都是麻木地看着张元彪。
“老丈。”张元彪这就走了过去,拉起那个呆若木鸡的老丈说道:“村子里的情况我多少都是有些了解,组长一家被杀被抓,家产也被那队官军带走,这笔糊涂账是找不到人负责了,眼下为了村子的下一步,还是得选出来一个族长带着大家继续活下去,你们都是同族的人,祭祀着一样的祖先,应当速速选出族长将这片宅子给分了,把族长家的地也给分配好,逝者已去,活下来的人更应该好好的生活,让你们宗族的香火延续下去。”
村民们都瞪大了眼,这是分宅坟地的大好事,哪有人会不心动。这些人看似亲族,其实肚子里都是在想着以后如何把村里失去了壮丁和当家人的小家庭给生吞活剥,即便是张元彪不出来趟这浑水,他们也会自己产生新的族长带着新兴的有壮丁的人家去吞并这些余下无当家人的家庭,把他们的土地和房屋占为己有,这是几千年的传统,就连鲁迅先生在文章中也描写过这些往事,鲁迅先生的父亲去世后,亲戚们都来家里吃喝,甚至带走了他家的“狗气杀”。这个狗气杀是养鸡的器具,木盘上面有着栅栏,内盛食料,鸡可以伸进颈子去啄,狗却不能,只能看着气死。
指望乡村受这族长和乡绅压迫的愚民良心发现,那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自古以来,中国农民的淳朴善良只是对有用强大实力的人才有,对于比自己差一些的人则是不然,简而言之就是大家都在各自的底层相互撕咬着,去换取活下去不堕入下一个阶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