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五年一月二十七日,晴。
天色刚刚微微亮,登莱大道旁的叛军营垒就开始生火造饭,连绵数里的大道两侧都是人声嘈杂,金鼓声号令声此起彼伏。
一队队叛军在自己军官的带领下在空地上集合等着吃饭与训话,战前磨刀和擦拭盔甲的人蹲在地上默不作声,静静等着汤饼的分发。
一万人去攻打只有数百人守备的小木寨,叛军上下都没什么压力,这又不是和建奴对打,那些禽兽悍不畏死装备精良,面前的这些官军虽然有壕沟营垒,但是人就那么点,还能翻天不成。
随着进攻命令的下发,耿仲明亲自策马而出,在自己的嫡系部队脸前慢慢走过,不断地挥手示意和讲些鼓舞士气的话,底下的军官也是大声应和,声音此起彼伏。
“杀了这些狗官军。”军官们鼓舞着士兵大喊着:“午饭就在那边的小破寨子里吃。”
天色大亮时,耿仲明的三路大军就开始进发,主力居中携带火器盾车徐徐而进,一边走一边留下部队伐木修路为后续部队服务,为了防止陷入持久战也是为了安顿好施展不开的庞大军力,还专门安排了辅兵携带大量的粮草在各处设立灶台,建立小的警戒点,虽然主力大军行动如常,但是小路两侧的空地也在肉眼可见地速度被填满军队,接着树木和灌木被砍倒,区区五里处处都是篝火与黑烟。
两翼偏军分别由耿仲明手下的两员参将带领,他们各率二千士卒背负三天的粮草在树林中前进,目的就是突进到临清军前线大寨后切断粮道,随便把小的城寨打破,总之就是让临清军全线都燃起战火,如果计划顺利,他们还会一举荡平罗山寨外围的明军,彻底把这伙人都给杀完。
两侧的树林与小山丘,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临清军的哨探,叛军前锋们手持着大砍刀,把灌木和小树直接放倒,然后叛军主力和马匹辎重就在丘陵地带缓慢前进。
当主力抵达三日前的战场之时,却发现之前的残破景象一扫而空,满地除了少数的痕迹以外,全然回复到了战前的模样。
看着来势汹汹的叛军主力,少量的盾车遮掩了其后的部队数量,但是各种各样的旗帜还是相当具有威慑力,张元彪也被眼前一望无际的人山人海所折服,认为现在是决战的时机了,让手下去点燃了囤积已久的狼烟。
二道狼烟升空之后,数里外的小营盘也跟着点燃狼烟,这是最高紧急的通知,所有在路上的马车或者劳动辅兵都要在看到两道狼烟后进入就近的营盘呆着,再根据实际指挥官的分析把人往后运送。从此全面警戒各自为战,直到前线的张元彪会战胜利,或者押后的赵大云再次打通交通线。
八百多的战俘被临清左卫的看押者往后押运,这么多的人无法在小营盘呆着,只能放下手里的活拿着铁锨锯子往罗山寨方向走去,好在一路上都有补给点,吃饭喝水以及简单的休息都是可以做到的。
而远在罗山寨下集训的赵大云在看到紧急军情后,也在第一时间开始组织军士披甲吃饭,匆匆上山向朱大志这个上官汇报准备出击的事宜。
罗山寨坚固且安全,朱大志就依照之前的计划带着自己的家丁与手下下山而来接收罗山寨山下的大营,这里会有总计五百人的军力守备,这里边有一个百人队的辎重兵,其余大多数是临时雇佣的山地猎人和本地村民组成的“新土匪”。
这个营寨的其实很小,只是囤积的物资较多,放弃是不能主动放弃的,只是坚持不下去,队伍就能退回山上。这么一个地方也只能朱大志带人守着了。
再说道阵前,为数不多的盾车大大方方地推进到三百步外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叛军开始清理附近的树林与设置拒马。
“拒马?“王树正站在张元彪身边说:“这些人不打算进攻了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张元彪看着数百步外的叛军集结,叹气道:“这次叛军会用火炮轰击,告诉营中的弟兄,都好好在土筐栅栏后呆着,多安排军官小心观察,望楼什么的,人都撤下来吧。”
“报。”传令兵跑来低声道:“禀大人,南边和北边的望楼发现两侧的树林中有叛军的旗帜。”
王树正慌忙往远处看去,确实发现了一些人马活动的痕迹。
“这又不是什么丛山峻岭,人家愿意绕路钻树林,咱们就只能缩在营盘中等着了,好在各个营盘粮草够多,各自为战撑几日没问题。”张元彪说:“趁敌军封锁前,派出两个亲卫,让他们去通知赵大云,不要担心前线大寨的安危,千万不要把部队投入到树林中与敌军乱战,他的队伍只能在营盘之间移动,主要是牵制,切不可主动寻求决战。待这些包抄的叛军没了足够的粮草自然会退去。”
传令兵记下之后就去中军找黄岭草拟文书下达,这样的命令文书需要加盖黄岭的印信才能生效。
营盘内的动员也开始了,军士们集合好之后就纷纷按照自己军官的指示蹲在土筐和沙袋后,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下边,这也是平日训练的一部分,能躲箭矢和铅丸,至于大人们说的火炮,最初跟着张元彪上过北京城防的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总之就是声音大,效果差。
张元彪看到了火炮被推出来支设也就赶紧从望楼上下来,挥挥手让人解开了望楼的绳子放倒,这些木头望楼万一被炮弹打中炸裂出来的木刺也能杀人的,自然不敢轻视,不多时整个营地除了旗帜还在高高飘扬,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只有部分的观察员藏在低矮的观察口侧身观察,不时地把消息汇报到土筐后与军官们喝茶的张元彪处。
“这种破炮。”张元彪轻蔑地说:“也就听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