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乏了,容真便坐在地上休息。原希坐在她身旁递了水来,容真喝了一口,眼睛一瞟,问道:
“若换做是我出了事,你也会这样守着老君的规矩坐着干等吗?”
原希侧头想了想,摇头笑道:
“那却顾不得这许多了,只好过后找师父去请罪罢了。”
容真苦笑道:
“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哄我的?”
原希也不急,笑道:
“我何时对你说过一句假话的!”
“那我问你,那时在招水,你说我太胖的话,也是真心的不成?”
“你确实胖啊!”
此处省略一千字。
等了不知多少个日月,容真耐不住了,提了剑直奔那白眉仙人而去。原希也有些急,心想再等下去那边恐怕要有大变故,迫不得已也只好破了规矩硬闯一番。至于其他的,也只好以后再说。
正要动手时,远处一阵鸟鸣阵阵,守岛大仙抬头一望,喜上眉梢,大呼道:
“出来了!出来了!”
风清早远远见了容真原希二人,心知他们定是贪玩来此寻她的。风清此刻最想见的人也是容真,她恨不得立刻将自己于弥远道人那镜中见到的讲给容真,也想着无论多难都要回去尽力一试。不想刚落地,却见容真脸上挂满了焦虑急切的神情。
“风清,你可出来了……”
“出事了?”
“嗯。事出紧急,我们边走边说。”
二人刚欲出发,原希拉住她们道:
“朱鹮神鸟脚力远胜我们,传说可朝游北海暮苍梧。不如师叔先听我们说完,然后再乘朱鹮先行反倒更快些。”
容真马上道;
“原希说的有理,是我一时急糊涂了。风清,伯陵被少鸿擒住,此刻被囚于冰晶珑中,生死不明。”
愤怒,伤心,疑惑,这些于风清都已来不及,她拉住容真问道:
“怎会如此?承善和其华呢?”
见容真更急了,风清紧紧攥住她的手,反安抚道:
“别急,慢慢说。”
“少鸿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承善是他的儿子。风清,这是真的吗?”
风清耳畔如有惊雷阵阵,她强撑着,咬着牙问道:
“承善和其华怎样了?”
“少鸿趁伯陵与他激战无从顾及,一早派人将其华抱走了。现在其华在长治宫中,做了上善天的长公主,少鸿的掌上明珠。前几日我已见识了,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华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但是承善,承善他自伯陵被俘之日便消失了,没人再见过他。少鸿自是使出了翻天覆地的架势去寻承善,却也是一无所获。”
风清于脑中飞转着,想着承善有可能在何处。原希在一旁道:
“师叔莫急,我去招水时大师兄已告诉我承善很好,请我见了你便立刻转告,他说承善的未来只有师叔有权决定,因此他早将承善安置妥当,他一切安好,只等着师叔回去。”
风清点头刚要说话,容真大吼道:
“这么大的事,你倒是一直瞒着我!”
“师兄说,这话只能见到师叔当面说,我自然要恪守承诺的。”
容真也来不及与他闹,继续说道:
“我从少鸿那里来,他的想法很直接:他只要你去见他。别人一概不理。”
风清心中自是知道如此,造化果然只会戏弄人,事情竟全不按照她计划的进行。她又问道:
“槿娘和若木叔叔可好?薄山的降妖杵可落下了?”
“少鸿说一切皆是他和伯陵的私怨,与妖族无关,因而薄山一切照旧。现在薄山由若木和老狐主事,倒还算安稳。”
风清突然转念问道:
“师兄自是知晓冰晶珑的破解之法,难道师兄不肯出手救他?”
“玉钦上真确曾去找过少鸿,可少鸿以薄山众妖的性命做条件。若玉钦上真不出手肯作壁上观,他便与薄山两下相安。否则,便要趁势剿灭薄山,再掀一次血雨腥风。上真将冰晶珑破解之法告知少鸿,少鸿亦许诺不伤伯陵性命,只等你回去解决。”
风清又问道:
“可是,其华如何做得上善天的长公主?那一众仙官的悠悠众口又怎能堵住?”
“你错了。眼下招水,东岳,乃至我昆仑山都为他马首是瞻,如今他又凭一己之力收伏了妖王伯陵。试想,三界十方哪一个还敢说他半个不字的?他已颁了旨,承善和其华,皆是他与天神弈和嫦娥仙子的后人,老君弟子风清所生。只因你一心寻母,才一直未能成大婚之礼。现在的他,已然全疯了。”
风清顾不上想那许多,只向她二人说道:
“我乘朱鹮先行一步。容真,谢谢你。”
容真抱住风清,二人虽无言却胜过万语。
阊阖门外,风清拍了拍朱鹮鸟的脖颈,便只身直奔长治宫而去。推开正殿大门,正见少鸿坐在椅上,怀抱着其华教她写字。
见了风清,少鸿眼睛一亮,随即低头道:
“其华你看,这是谁?”
其华忽闪着大眼睛望着风清,又懵懂地看着少鸿道:
“其华不知,爹爹快告诉我。”
两句话,句句如尖刀剜入风清心上,她一步步向其华走去:离开时,她不过是刚刚满月的襁褓婴孩,如今已能跑能跳能说话了。
少鸿起身道:
“她便是你娘啊,你整日念叨在嘴边的娘亲。”
其华有些不知所措,脸贴着少鸿肩膀,绞着手指,怯生生地向风清道:
“是真的吗?”
风清含着泪,伸出双手去抱她,其华却搂着少鸿的脖子不肯给她抱。
少鸿笑道:
“孩子认生了。不急,以后时日长着,你多陪她,自然会好的。”
说罢唤来乳母,将其华抱了出去。
风清目送着其华离开,待那身影彻底消失了,她回头换了一副面孔冷冷向少鸿道:
“带我去见他。”
少鸿笑道:
“还是这样耐不住性子,一点没见进益。”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少鸿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可是风清,你比我记忆和想象中还更美。”
一见冰晶珑,风清急急扑了过去。透过冰晶珑泛出的幽幽微光,风清虽看不清伯陵的脸,却依稀可见他的身形立于其中,颓然着,佝偻着,风清想象得出伯陵脸上的哀伤和绝望。她恨自己,是她害了这个人。他本可呼风唤雨做三界之主,却为了她,隐忍一方,丢下一切做她的丈夫,做她孩子的父亲。而她待他,却不过如此。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