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嘿嘿一笑道:“了风神僧果然有天地莫测之机,如此进境,说是一日千里也有些少了。小子,冲我来。”
“您老说笑了,我可不敢。”鬼哥略有尴尬,因为他到王记偷包子已经数不清多少回了,甚至曾有两三次被伙计当场擒获。要不是老掌柜仁慈,未将其送官,他这两只手恐怕早就没了。
不过王掌柜似乎是没功夫和他打趣,照旧一拳打来。鬼哥当即看准来路,单掌招摇,便是一招‘平眉手’。王掌柜与了风交手,便是如此开局。虽然鬼哥所施似是而非,他也有些不敢大意,登时拳上再加一成劲道。
鬼哥只觉这一拳力量大的出奇,手骨都有些胀痛,知道不能力敌。左掌回撤,身子一偏,右掌便是一式‘拂月手’,这两手一气呵成,竟堪堪将拳劲卸掉。
这一老一少,拳来脚往,就在这树林中斗了起来。
这一回,王掌柜并未再像前番那样,如急风暴雨般的猛攻。但拳法中的诸般妙处,却是尽数施展了出来。鬼哥初时抵挡起来,极为吃力。但十数招过后,便渐渐摸到了门路。
全神守御之下,鬼哥竟可接下大多数拳劲,偶尔才会不得不闪避跃开,甚至有那么两三次,还能攻上一招半式。
三十招过后,鬼哥的呼吸便明显粗重起来,全身发汗。但体力不但未竭,反而还有一丝上浮。到五十招左右,内息反而平稳下来。还招的次数,也逐渐在增加。
一连斗到近百招,鬼哥已经打的似模似样,对王掌柜的拳法,也逐渐适应。心下只觉对方除了拳劲奇大,其余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看准一个破绽,猛然一式‘破空击’打出。
王掌柜似乎也料到了他这一手,叫了声‘来的好’,一拳迎上。
鬼哥只觉这一拳力道如一个大浪般压了下来,卸之不脱,避之不及,只得奋力抵抗。这一拳之中,连续七重力道,一重强似一重,鬼哥只觉劲风压面,不由得心中骇然。
勉强变招之下,连续十数次施展‘错环手’,削弱拳劲。可惜最后一重拳劲,比之第一重强了数倍。鬼哥再也抵挡不住,被拳劲两打了一个四脚朝天,连翻了两三个跟头。
鬼哥只觉呼吸不畅,憋闷异常,眼见王掌柜走过来,也只是装作受伤,赖在地上不起。
王掌柜一声长叹道:“你这路拳掌不过第一重境界,就有如此威力,想来等闲之辈也难伤你。若你能练到四五重,恐怕我便不是你的对手了,了风神僧真活佛也。”
“怎么叫一重,怎么样算四五重?”鬼哥听他感叹,不由发问。
“了风神僧对老朽说过,这套武功有十八重境界。施展一诀为入门,同施二诀便是二重境界,如此类推。实难想象,第十八重境界是何等可怖可畏。”王掌柜言下确有几分敬畏,似乎仍在回想了风的神采。
先前鬼哥虽听药灵称赞过这套武功,但远没有眼下王掌柜这般现身说法来的直观。鬼哥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要勤奋练功的想法。
鬼哥翻身起来,跪地拜了一拜道:“请老掌柜指点,我怎么才能练到十八重境界。”
“指点?十八重境界?”王掌柜闻言大笑,笑的鬼哥目瞪口呆,更显愣头愣脑。
“你是了风神僧的传人,凭我这点道行,哪有资格指点你。今日之事,不过是神僧的吩咐,你也不用谢我。不过你虽然身负绝世传承,但眼下还算不上高手,临敌机变也还差得远。不过你眼下惹了一身骚,凭这点本事,就想和那些老江湖周旋,一样是找死,不如闭关苦练个十年八载。”王掌柜负手望天,似乎深有感触。
又是闭关苦练。
鬼哥一听这个就头皮发麻,大把的机会大好的年华,非要躲进洞里当老鼠。不过面对王掌柜,他倒是也能装着俯首受教,只是心下不以为然。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黎州将有大事,恐怕我们这几个老东西,也有性命之忧。你前途远大,就不要趟这混水了,趁早离开黎州为妙。”王掌柜又深深看了鬼哥一眼,便转身向林间小路走去。
“有人已经重金请了刺客,要取你性命,好自为之吧。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鬼哥怔怔的看着王掌柜的背影消没,耳旁又响起他淡淡的声音。
山风森冷,从林间掠过时,又别有一分阴沉,让人有透不过气来。
此时大正河之中,正有一只三桅大船正破浪而行。在十数里宽阔的河面上,什么样的船都不出奇。虽然正大风顺流,但此船的速度,却还是会吓人一跳。
夜幕将至,船舱隐隐透出一点光亮。
“金先生,这风浪太大了,前边不到二十里,就是钱家埠,咱们泊靠一夜,明天准到黎城,您看行嘛?”一个精装的汉子赤着脚,正在猛打船舵,同时回头向舱口的一个道装男子大声问道。
“不能停。黄老大,叫孩子们打起精神来。赶到黎城,我再加十两金子。”道服男子话音不高,满船水手却都字字听得真切。
“弟兄们,一股气到黎城,十两金子大伙分!”黄老大闻言大喜,这趟船主顾本已付了三两黄金的订钱,此时又加了两倍。这一趟黎城跑下来,就赚了十五两黄金,这等运气和豪客可是不易碰上的。
“老大放心,有这十两金子,就是卯到大海口,咱们也不含糊!”一个水手高声叫嚷,众水手齐声欢呼,竟隐隐将风浪声压了下去。
“升起帆呀嘛,嘿啰!”
“划起浆呀嘛,嘿啰!”
“把稳舵呀嘛,嘿啰!”
“唱起号子嘛,嘿啰!大正河呀嘛,嘿啰!万里长呀嘛.。”船工水手们唱起号歌,逆着风浪都能传出十里八里,一片热火朝天景象。
这位金先生转头入舱,灯光照亮,赫然便是天剑门金秋实。
“上人歇息得可好?”金秋实向一个披发男子笑道。
“有日子没出过门了,出来透透气也好,就是有些吵闹。”这披发男子面相英武,不怒自威。此时睁开双眼,其光如电,更显神威凛凛。
金秋实拱手道:“上人赏面出关,实是金某的荣幸,到了黎州,在下一定自罚三杯,向上人赔礼。”
披发男子淡淡道:“我孤武玄功大成,也想会会天下英雄。不过黎城除了几个二期符士,似乎也没什么人才。你的面子我是给了,但若你所说不实,可就不要怪方某无情了。”
金秋实笑笑道:“上人放心,这无方神酿是从本门而出,是真是假一见便知。除了孤武前辈,此行金某还另请了欢喜禅师与鹤云真人,若是有虚,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戏耍。”
孤武上人略一点头皱眉道:“鹤云老道出了名的唯利是图,他肯来我不奇怪。这个欢喜老秃屁股沉重的很,难道也动了心?你一次请动我们三个,不会是想将五怪聚而歼之吧?”
金秋实诡异一笑道:“黎州五怪向来共同进退,在下也是为策万全。若是他们当真不识相,也免得前辈孤掌难鸣。”
“除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乔老怪,其余的嘛,本座还不放在心上。不过我听说,白无常也到了黎州,也是你搞的鬼吧?”孤武上人说着眼神如利刀般盯着金秋实。
金秋实不慌不忙坐下,淡淡道:“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