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简是发自内心的不排斥她,青君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伸出小手指和简拉钩,达成保密的心愿。
青君对简说,“你能上大学可真好。爸爸妈妈看起来都不太可能跑去给你处理居民信息,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简其实一点也不担心这件事情,因为除了俄亥俄州,加州也有常春藤联盟大学,她到时候可以回加州工读。
青君听简一番分析,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简问青君,“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青君老老实实地将昨天伊丽莎白抢了汤米的食物,她指责伊丽莎白却被麦克扇耳光的事情说了。
这都是什么事。以前迈克教给他们的,是有人伤害他们,一定要狠狠的还回去。可是一直以来,伤害他们的却都是这些亲人。寄住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奶奶说要给12岁汤米剃腿毛,汤米哪里有什么腿毛。奶奶脱掉汤米的裤子,做了那样不堪入目的事情。姐妹两个听到汤米的挣扎跑进去阻止祖母的行为,最后扭打在一起。最后,作为惩罚,他们四个人在漆黑腥臭的地下室住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盼到爸妈回来,他们不仅没有带回他们的学籍信息和任何好消息,还逼迫他们向祖母道歉,只因为祖母是长辈是亲人。珍妮耗费了不少纸张记录了这件事情,记录她对父亲的失望。
青君问简,“加州的房子不是还在吗?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狱一样的地方呢?”
简摸摸她的脑袋,温柔的说,“他们厌倦了那里的生活而已。迈克不喜欢城市,不喜欢文明和秩序。”
“那妈妈呢?”
“妈妈怕麻烦。她可能认为我们在这里,实在过不下去了,爷爷奶奶一定会帮忙吧。可惜爷爷奶奶并不是她父母那样的人。”简平静的说着。她看看青君手上的棉衣,针脚比买回来的衣服还整齐紧密,而接上的部分如同罗织带一样,成为了一圈装饰,并不难看。“你的针线真好。书上提到你妈妈是个刺绣高手,你现在也很厉害吧?”
青君的女红当然比不上芸娘。干娘说,花太多时间刺绣容易伤眼睛,而且学好了要幸苦一辈子,并不让她花费太多心思在上面。
“那本书你知道在哪里吗?”青君很好奇,现在书中的内容变成了什么样?
“应该还在莉莉的白房子里面。我们当时走的十分仓促,东西都没带。莉莉不在了以后,那里的卫生越来越差,最后家中被蛇虫鼠蚁占据了,估计被啃得不成样子了。”
“你们为什么不打扫卫生呢?”
“因为我们不是你啊。而且伊丽莎白总是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我们也弄不过来。至于迈克,他喝醉酒之后见东西就砸,莉莉家传的中国瓷器一夜之间全部成了碎片,楼上楼下的钢琴更不能幸免。”
这样的事情,青君听了也很无力。她将棉衣最后一针缝好,用手扯断线头,又展开衣服细看,还不错。
青君看着衣服的样子十分满足,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收获的喜悦。这个时候的她,浑身都是光彩,当然,需要忽略珍妮那身营养不良的鬼样子。简问到,“你还想学习什么吗?这个小镇可能没有你需要的书籍。”
青君笑了,“我没有什么想要改变的,我在那里,也有人和我一起努力呢。”
简也笑了,还有半年左右,她会考取理想的大学,然后离开这里。留在这里的,到时候,他们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面。这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办法给青君列书单,陪她看书了。
汤米终于弄完所有的东西,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山坳。他捡起青君缝补好的棉衣,笑嘻嘻地套在身上,大小长短正合适,扣子都订的牢固,这久违的快乐。
土豆面包发酵的差不多了,青君往锅里涂上黄油,将面包胚放入锅底铺好。又指挥汤米将燃烧着的煤渣块夹到锅盖上,现在就等着面包弄好了。
简掏出书包里面的课本翻看,没有再讲话。青君拉过汤米,跟汤米商量,能不能弄点葱什么的,他们可以种点这个,以后能做葱油饼干、葱花面包什么的,汤米不确定能否种活,青君保证,自己肯定可以,那个卷头发的女人家的院子里就种了这个,他们可以找她借一点。
汤米想起要和传说中的妓女打交道,心中不太乐意。但是,珍妮说这个女人很温柔,之前借水和洗发香波给他们的也是她,他就犹豫了。青君知道这样估计没问题了,拉上汤米往那一家跑。
那家的女人刚烤完面包,听说孩子们想找她讨要一些葱根,之前拔了一大把给他们。然后,她跑回家里拿了一些面包和鸡蛋给他们。
“不用了,阿姨,我们家里有这些。”青君之前还以为让他们等一下是有什么事情,等看到她拿着东西出来,逃跑更不合适。现在只能鼓起勇气拒绝这份善意,谁都不容易。
“拿着吧。多吃一点又不是什么坏事。这是阿姨给你们的见面礼物。”那个女人以为孩子们是不好意思,固执地将东西塞到孩子们手里。
青君想起这个妇人在邻居口中的风评,但是再拒绝下去会让她想多了,于是爽快地接受了她的心意。拉着汤米真诚的感谢她之后,两个人拿着东西心情愉快地往回走。
伊丽莎白做了头发,涂了指甲,买了面霜和巧克力、饼干等物品,又让迈克带她去看了电影。没有孩子们的参与,两个人愉快地吃了烛光晚餐。
用餐结束后,迈克眼神复杂地看着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发现他的目光,心虚得很,于是,直接告诉老公,简提了建议,让她藏点钱在他们身上,而且,她想要补充一些画材,这才一时脑热,将钱交给了女儿。
迈克放松了表情,对伊丽莎白说,“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对不起,我不该错怪你。但是这些孩子需要学会如何养活自己,学会靠自己生存下来。你的钱,会让他们产生惰性和依赖心理,这样不好。”
伊丽莎白没有再吭声。她知道迈克这些话都是鬼话,可是她离不开他,也不想惹他生气。
用餐完毕之后,迈克载着伊丽莎白往家里赶。他们的家从远处看,如同电影里的鬼屋,十分带劲,这样诡异的房子在这里都是独一份的,而这里,住着他们华兹家的人。走到家门后的时候,伊丽莎白在门口的青苔上滑了一下,幸而迈克及时将她扶住,她才没有摔跤。
刚才在外面吃了不少东西,伊丽莎白往洗手间去解决,却被漫到厕所门口的一摊污渍阻挡了脚步。她一声大叫,迈克立刻出现在门口。看到这样的情况,伊丽莎白说,“可能我们得找个抽粪车过来,将这个问题解决一下。”
迈克也很不满,“这样下水状况,房东绝对没有必要找我们要房租。如果没有我们,这个房子早就倒塌了。”
伊丽莎白在客厅看到一个新桶,眼前一亮。她将桶拉到卫生间外面,弯下腰将屎尿拉在里面。迈克为能省下一笔抽粪的钱而开心,觉得能每天弄在桶里,然后拎出去倒了,似乎更经济。这样一番折腾,迈克注意到孩子们不在家,他昨天打牌弄到很晚,现在也想睡觉了,拉着伊丽莎白上楼休息。
伊丽莎白躺在迈克的怀里,从窗户看天上挂在的月亮,觉得这个时候美妙极了。
吃完晚饭,看完书,两个孩子回到家。汤米发现下午新买的桶已经不见了,他不死心地到处寻找一番,发现桶里有了恶心的东西,正放在厕所外面。这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三个人轻手轻脚地往各自的纸箱子里面爬,还没等汤米睡着,楼上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他们刚才在门外看到了家里的车子,当然知道迈克回来了。
迈克站在黑暗中,大声的说,“孩子们,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恶作剧。请将藏的钱交给我。”
青君一阵紧张,赶紧屏住呼吸,将毛茸茸的脑袋往干净清爽的被子里缩。简镇定的坐起身,将身下的字典拿出来。她扬着手中的字典,说,都在这里。但是,我们三个每天都快饿死了,我们需要这些钱。
迈克快步过来将字典夺过去,翻找出里面的钱和袜子,将字典随手扔在地上。
他厉声说,“你们已经不是婴儿,是最厉害的华兹家的孩子,不应该这样厚颜无耻。自由、独立,这才是你们应该追求的东西。”说完,他转身上了楼梯。
幸而他们已经买了一些食物和衣服,此时损失并没有很大。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被外面的人听了去。那个人之前见外面停着车子,还抱着一份侥幸,如今听了迈克的声音,只能怪自己没有挑选一个好时机,悻悻地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