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弩箭组装好,第一次觉得身上有了如此大的重任。
安赦是我的护卫,可我希望他保护的不止是我一个人。所以,我自己就必须先争气,拿起武器保护车内五人的安全。
至少,撑在风栉赶来之前。
想到风栉,我突然感觉放心了。我将车帘挑起来向外张望。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沾了血,可是幸在无人死亡。我仔细观察这些人,越看越胆寒,心有些沉。
他们普遍都是山匪的装束,可是有破绽告诉我,他们全是伪装。
如果真是山匪,怎么会看见车队前皇室的旗还敢上前呢?如果真是山匪,怎么会武功高超到与皇室精挑细选出来的御林军及暗卫对阵也将将平手呢?如果真是山匪,怎么会一味手起刀落而不是劫财劫色呢?
我的弩箭对准了一个要掀我们后面马车车帘的漏网之鱼。
没有其他人看向这边。
我心中其实充满了忐忑,怕一击不中,那后面那家三岁的小女娃和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就会殒命了。
我并不认识他们,甚至很多呢都没有什么碰面机会,可我记得那个老奶奶的笑,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我应该见过。我觉得是因为像极了我已故的祖母吧,即使我并未见过她。
时间不容我多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我终究是太笨了吧,那支箭颇有几分去势汹汹的意味,但仅仅打落了他手上的剑然后刺入了他的左眼。他没有死。
他满手鲜血的捂着左眼,另一只眼带着怨毒又冰冷的目光像毒针一样刺了过来。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车前的府兵如临大敌,他们握着剑在我面前排开,死死盯着那人可能的下一步举动。
这人在这堆“山匪”之间,应该是小头领一样的人物。他一招手,顿时约有十数人弃自己的对手而不顾,向我的马车前涌来。
我心中发紧,为什么我什么事都会搞砸?
幸亏我们前面便是皇帝的马车,一部分御林军在莫子改的指挥下来援。
“保护好皇后娘娘和王妃。”
那个人笑的更狰狞了。
我反而静下心了,对准了他的心脏后,我便又扣下了扳手。箭已离弦。
可是初次不成就很难有下一次了。几乎没有什么悬念的被他轻飘飘的打落在地。可总有些事是超乎他预料的。
我并非只发了这一箭。
五只尖端泛着妖异蓝光的小箭紧随落地的那支接踵而至。
不出意料,又全部被他打掉。
可我唇角勾起了笑容,我本志不在此。
我身边无论是府兵还是御林军都训练有素的很,转瞬之间他们就抓住了这个空隙,有序而上。
明明风向已然偏转,可是更不妙了。现在我车前聚集的人,已经与围在皇帝车前的人数不相上下了。
这样,就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若是己方还好,可是,恰恰相反。
“夭儿!”
我听见了爹爹的声音,知道他正在往这边赶来。那是一个父亲对两个女儿的牵挂。
不多时,竟然几乎除了府兵之外的人都聚到了我们两个马车前。
这次参与春猎的,无一例外的都是官品三品以上的大人及其家眷。身居高位的人无一例外都惜命得很,带来的府兵肯定弱不了,倒是不需御林军分心。
所以,即使一下分了这么多人过来,后面依然没有什么大碍。
现在的气氛紧张又焦灼。
毕竟陷入战圈之中被保护的人有煊炀王朝的皇上和皇后,加上一个淮安王妃。若我也是这群“山匪”中的一个,我都忍不住感叹这真真是好大一块肥肉。
我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小时候爹爹每次出征回来,我们姐妹三个就一起缠着他问战场上的趣事,还听得津津有味。现在看来,爹爹当真是将我们想知道的一切都细心的美化了。
那些血顺着他们刀剑划出的方向喷涌而出,与他们身后莫名惨烈的夕阳交相辉映。
我不敢也不想成为他们的拖累。所幸我为了春猎能打兔子吃,直接头脑发热带了数十捆弩箭。现在看来,竟是上天相助,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这种时候怎么还能心慈手软呢?
我不知道那一支支箭是怎么被射出去的,我甚至连瞄准这个活儿都省了,只是手上一下下有些木然的扣动着扳机。
看着箭被打落在地,看着箭被打入肉体那一刻喷出的红色烟雾。
没完没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