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有想到,出军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我抱着爹爹,缩在他臂膀中不肯出来。城墙上、城墙外,没有一个人催促。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爹爹一手揽着我,一手揽着娘亲,看着和皇帝并肩站在不远处的大姐。
大姐眼中包着泪,可她不能像我一样挽着爹爹撒娇。她要站的端端正正的,挂着母仪天下的微笑,与她九五之尊的夫君一起,以茶代酒,敬这些要奔赴战场的英雄。
我放开了爹爹的手,看了一眼一直在我身后三步之距的风栉,我的夫君。
他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一双丹凤眼都耷拉了下来。我也向他张开了双臂,与他相拥。
一滴泪,悄无声息落到了他的玄甲上,又不知滑到了哪里。
煊炀的人们啊,还都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无知无觉的走亲访友、共享天伦。可是这些人要走了,而且,归期不定。
这里面有慕余蓁的爹爹、慕余蓁的夫君、慕衿秋的爹爹、慕夫人的夫君,以及数以万计的人的亲眷爱人。
我甚至看到有人缩在城门一角,闷闷地哭泣。其中,不乏七八十的白发老妇,亦不乏三四岁的垂髫孩提。
皇帝拍着他胞弟的玄甲叮咛着什么。我苦笑一声,他一贯只看中他的胞弟,对风栉那家伙一等一的好。
帝后敬酒,说着千篇一律的祝词。
我蹭到了风栉身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被我的体温暖的热热乎乎的平安符。平安符上的针脚并不细腻,甚至还有几分粗拙,歪歪斜斜的缝着“风栉平安”四个字。
“我手艺马马虎虎,就这样了。可人家不都说心诚则灵嘛,是丢是留你自己决定。”
他笑的眉眼弯成了一条缝,郑重的将平安符贴身放好,在我额上轻轻落下了一吻,稍触及离。可我知道,那一吻充满了克制。
“夭儿,你这是有了夫君忘了爹啊……爹爹的呢?”
我破涕为笑,也塞了一个到他怀中。
我和娘亲手拉手,看着军队远去。军队走在最前面的两个骑着白马的将军,不住转身回望。
那是我们两个的夫君。
雪又下了起来,飘飘悠悠的挡人视线,额上温度好像尚在。
我转身,向城内望来,瞧着大街上的热闹。余光甚至还瞥见了,目光不离帝后远去座驾的莫子改。
比我大了没几岁的少年人双手紧握成拳,一双含情目红的紧,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抹了一把脸上只余冰凉的水渍,长长叹了口气。
我一介女流之辈,哪管什么“南夷宁、天下平”啊……
我只愿我的家人们能够永远平安顺遂、笑颜常在。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