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姵宁坐在观察室的床边,无聊地玩着手机,一直在等着躺在床上的那位醒过来。两个小时后,男人终于睁开了双眼,苏姵宁听到响动,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双眼。
她的心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该怎么形容这惊鸿一瞥呢,那是一双狭长而忧郁的丹凤眼,让她联想到一句诗,“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这人长得真好看!
二人四目相对时,对方的瞳孔急剧收缩,浑身开始发抖。苏姵宁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今天虽然素颜没化妆,但是脸也没那么吓人吧?
“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她用普通话问,对方没有回答,逃避她的眼神。难道听不懂普通话?浅水湾外国人很多,也有可能是个老外?
“Are you OK?”她又用英语问了一遍,对方还是没有说话。
“你觉得点样?有边度唔舒服呀?”她只好又说了一遍粤语。
沉默…还是沉默…
算了,赶紧叫医生来看看吧。她出去通知护士。
医生闻讯赶来,想再近身检查一下病人的情况,结果还没碰到那个男人,他就吓得赶紧将头埋进被子里,开始瑟瑟发抖。
这是什么情况?苏姵宁觉得有些疑惑,受到惊吓了也不能拒绝医生的检查呀。医生与那人僵持了一阵,最后败下阵来,他只好同苏姵宁说:“看来只能请精神科的医生来为病人诊断一下,他们比较有经验。”
苏姵宁……这是躲不过了?
精神科的医生经过仔细观察,并与诊室的另一名医生交谈后,初步判断,病人可能患有社交恐惧症。所有人都被要求离开了诊室,只留下发抖的男人独自一人待在房间。
“社交恐惧症?”苏姵宁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苏小姐,他极有可能患有社交恐惧症,这是一种对任何社交或公开场合感到强烈恐惧或忧虑的精神疾病。
患者对于在陌生人面前或可能被别人仔细观察的社交场合,有一种显著且持久的恐惧,害怕自己的行为或紧张的表现会引起羞辱或难堪。
我见过严重的患者,会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切断与任何人的联系和交往。”
“所以,他现在这种情况算严重吗?”苏姵宁问。
“算是比较严重的,虽然他身体现在没有出现过激反应,但是他拒绝与陌生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沟通。”医生回答。
“那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让他的情绪先稳定下来,如果可以的话,尽快通知他的家人来带他回家。他目前的情况,只能与熟悉和亲近的人沟通。”
“可是我联系不上他的家人……我是在路上见到他晕倒了,所以才好心带他来医院的。”苏姵宁有点慌。
“那目前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让他留院观察,我们尝试能否采取一些有效的治疗手段,尽快从他口中获得家人的联系方式;另一种是您先将他带走,安置在单独的房间让他独处,然后帮他尽快联系上他的家人。”
“我可以将他一个人留在医院吗?也许他的家人会想办法找到医院来?呵呵…呵呵…”虽然这人有些可怜,但实在是个大麻烦,她负责不起!
“很抱歉,苏小姐,是您送他来医院的,那么医院目前只能让您负责了,您也知道,他现在无法与任何人交流。”
苏姵宁……她可以原地消失吗?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带他离开,离开之前,医院请她先去把费用结了,拿到账单的那一瞬,她的手抖了,一万八千港币!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房租了!
她看了看明细,急诊费、医生检查费、全套体检费用、观察室床位费……救命呀!头好大!
她认命地掏出信用卡,在缴费窗口买单。
离开前,医生反复交代,让她即刻带他回家,不要让任何人打扰,特别是暂时不能让警察、医生这种特殊职业的人与他接触,否则可能会加重他的病情。
她在医院楼下的小商店买了条丝巾,盖到那个让她破财的男人的头上,在医院护士的帮助下,将他架上了车。
关上车门之前,小护士们还很惋惜地跟她招手说再见,毕竟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帅的病人呢。
停车场的车厢里,她尝试着去掏了男人身上的口袋。如果能找到他的手机或者钱包,那肯定有办法联系到他家里人,可惜他身上竟然什么也没带。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启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开。
一路上,她尝试着跟那个一直装鸵鸟的男人搭话,幻想着他能说出家人的电话,可惜事与愿违。
她想干脆将这个莫名其妙偶遇到的男人送去警察局,但是一想到医生的嘱咐,她又怂了。
真想将他扔回路边!
邪念只在脑子里停留了3秒钟,她就改变了主意,还是先收留他吧,这人欠她一万八呢!等找到他的家里人,是不是可以把钱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