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子炎突然走出来,吓的明业猛的站了起来,惊异的看着他,三七道士倒退了两步,用手指着他:“你,你……”
在浊子炎出来的刹那间,三七道士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所以着实被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出来的是个蓬头垢面、满脸麻子、衣着简陋的小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躲在这多久了?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浊子炎佯装淡定,笑了笑道:“两位师兄,我在这等你们很久了。”
“等我们?我们好像不认识你。”
“我们虽然没见过面,但这只神鸟肯定错不了,几天前你们玄真派的玄昌道长飞鸽传书通知我们崇皇道场,说抓到一只在人间作乱的五色彩凤,让我们审查定夺,因为事关重大,吕娥将军派我来迎接神鸟,今天刚好在这里遇上,这也是天意,从今天起,这只鸟就交给我押回崇皇道场,二位师兄也免得再辛苦了。”
浊子炎生怕自己装的不像,把从说书的那里听来的官话全用上了,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三七和明业对视了一眼,以为要把这只神鸟送去炼丹的密旨被人泄露给崇皇道场,所以崇皇道场特地派人来试探二人,有些心虚道:“崇皇道场怎么会对区区一只妖兽这么重视,难道内中有什么隐情?”
浊子炎当然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但此事若说出来,二人极有可能会狗急跳墙,所以佯装不知:“那倒没有,只不过因为玄昌道人的信中说这只鸟不同一般,要多加注意,所以才派我来接一程。”
“噢?倒不知道贵派派了几个人来接这只神鸟?”
“嗯……就我一个。”
“那小兄弟的道法一定是高深莫测,贵派才会只派你一个人来迎接我们两个人押送的神鸟;还是说崇皇道场自认为道术修为天下第一,门子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而别派的弟子都是饭桶了?”
三七道士最后一句话,故意拔高了一个音调,其中不忿之情溢于言表,这几句话为的是试探浊子炎的底细,不管玄昌是否给崇皇道场发了书信,皇上都已经下旨要把神鸟带到皇宫炼丹,皇命不可违,但这件事又不能被外人知道,特别是崇皇道场这样执掌妖界法度的道门,若知道此事,定会上书皇上行为违越人妖之戒,到时朝野上下传开了,有辱皇上声明,皇上一怒之下一定会迁怒到他们头上,所以不管刚才二人说的话浊子炎听没听到,这件事都不好办。
而且浊子炎看着年纪轻轻、身上透着一股市井之气,完全没有修道之人的风姿卓韵;找这样一个人来接神鸟,显然是看轻玄真派,他问迎接的有几人,道法有多深,实则是动了杀机。
浊子炎察言观色,见三七道士言语之中带着怒火,不自觉握了握掌心的汗,强定心神回道:“师兄见笑了,我刚入崇皇道场不久,还没学会什么道术,不过因为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吕娥姐姐,他对我称赞有加,推荐我进的崇皇道场。”
浊子炎虽然说的不露声色,但言下之意表明自己与吕娥交好,想借此屏退二人的歹意,此言也确实让三七道士有了几分顾忌,但转念一想,皇命不可违,且此事不能泄露,好在这个人孤身在此又没有什么道术,干脆杀了灭口,然后把神鸟送入皇宫,事后等崇皇道场问起来,就说不曾遇见此人,他们也不能奈何。
此时白若躲在神台后面也是焦急万分,在二人询问浊子炎有几个人,而他回答只有一个的时候,她就暗道不好,此二人定会杀人灭口,只是真动手之时自己到底帮不帮?不帮的话,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消解自己身上南明离火痛楚的人,若他死了,日后自己还是要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楚,帮的话自己现在虚弱无力,只怕也不是二人的对手,着实让她左右为难。
三七道士突然大笑了几声,眯着眼道:“难怪皇上对崇皇道场越来越不喜欢,是不是崇皇道场的日子太过清苦,所以没什么人愿意加入,而连你这样容貌不端,满脸麻子的人也拉拢利诱了。”
浊子炎听他言语讥讽,转惧为怒,毕竟年纪轻轻心直口快,忍不住回道:“二十三师兄说的可不对,我们过得再清苦也不至于拿馒头跟别人换包子吃!”
“什么二十三师兄?”
“三七不是二十三吗?”
三七道士大声道:“三七是二十一!”
“哦~,是我错了,那应该叫二十一师兄才对了。”
三七道士知道自己被耍,暴跳如雷道:“我叫三七道士是因为我师父说人生在世要靠三分手段、七分良知度世,无知小辈不要乱说。”
“你师父说的很对,不过师兄好像把三和七弄反了。”
三七道士见他反唇相讥,也不多做舌辩,脸上杀气骤起,冷冷道:“你刚才说拿馒头换包子,也就是说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一落,三七道士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嘴里念动咒诀,浊子炎心知不好,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留神盯着他看;片刻之后,只见他头上青筋爆裂,两边太阳穴微微鼓起,涔出汗来;紧接着突然往后连退几步,手中的符未点自燃,随后往地上一扔,那地上竟然裂了几道缝,浊子炎就觉得脚下的地在晃动,有些站不稳,不得已往后退到神台边,背靠着神台才不至于摔倒,再一回头,竟看到一只巨蟒从地缝里钻出来。
那条巨蟒腥红双眼比灯笼还大,身形比圆木还粗,双目当中微微有些凸起,像是还没有长出来的角,头顶着房梁,俯视着浊子炎,嘴里吐着信子,半截身子还在地缝里;浊子炎生平还是第一次看如此庞然大物,吓得眼都直了。
明业看到三七招出巨蟒,也是心惊胆战,拉着三七的衣角道:“师兄,你还在养着巨猊这等怪物,他一出来必要吃人才肯罢休,你杀了这个崇皇道场的人?日后要是被发现了,崇皇道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七道士猛的一拉明业的胳膊道:“师弟,皇命不可违,这只神鸟要是不能按时送到皇宫,我们两个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明业无可奈何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浊子炎,终是无言以对。
浊子炎抬头看着露出獠牙的巨猊,心中涌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正要拔腿,耳边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你跑不过它的,快去把五色彩凤头上的符纸揭了,它能救你。”
说话之声婉悦轻灵,乃是妙龄少女的声音,但身边根本没人,整间庙里也只有一个白若是女子,这又绝不是她的说话之声,浊子炎实在大惑不解,只是眼前凶险万分,也容不得他去细想此事,转眼看见趴在地上的神鸟,一翻身滚到了它面前,伸手就要去揭它头上的符纸,三七道士大惊失色,连声喊道,快杀了他,别让他撕掉符纸!
巨猊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来咬浊子炎,毕竟从小混迹市井,身手灵便,眼疾手快,他一把抓住符咒,仍是翻身一滚,回到了神台旁边,顺带扯掉了符咒。
巨猊俯首要吃人,头还没碰地,忽然见一道强光乍起,刺目耀眼,它连忙把头缩回了屋顶上,再俯视看时,只见原本趴在地上的大鸟起身站了起来,身上被一团氤氲之气包围,好似一团祥云,等那团氤氲之气逐渐尘埃落定,那一身灰暗的羽毛变得鲜明斑斓,亮目夺彩。
直到看到去掉符纸之后的真面目,这才还原了五色彩风的本身,头上的花纹形如“德”字、双翅花纹形如“義”字、背纹如“礼”字、胸纹如“仁”字、腹纹如“信”字,这五色其实指的是它身上的花纹涵括了五种品行的意思;此刻一身鲜羽,昂首挺立,对着巨猊振翅高鸣,这一声鸣叫洪亮深远,声震百里;巨猊被它声浪所袭仿佛被一股飓风迎面刮来,浑身的蛇皮都被冲出了褶皱;它上半身连忙往后缩,眯着眼睛盯着五色彩凤伺机而动,五色彩凤也昂首看着它。
眼见神鸟的符咒被揭,三七和明业二人已惶恐到不知所措,直冒冷汗;尤其是三七道士更是吓到面如死灰;他因天资拙钝,道法平平,怕被人欺凌,所以暗地里养了巨猊这等怪物,巨猊每月必要吃个活人,他便每个月都出道门去城郊之野,找到单身的人便招出巨猊让它食用,只因巨猊只要被召出来就要吃活人,若吃不到别的活人就会吃召它出来的主人,眼下若巨猊打不过五色彩凤,吃不到浊子炎,自己就危险了,想逃走的话,逃到哪,巨猊就会尾随到哪,所以此刻便是生死存亡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