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袁莹终于相信了浊子炎的话,浊子炎慢慢放开了她,她满面忧愁的坐在了地上,突然悲从中来,哽咽道:“哥哥一生正直,竟死于同幕之手,好在大仇得报,我也了了心愿了。“
浊子炎听她言语悲切,以为她还想不开,想到自己孤身一人从小到大受的苦,而她一个姑娘家以后一人独活确实悲苦,伸手从怀里拿了十两银子放到袁莹手里面劝她道:“你哥哥的仇都已经报了,你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就算剩你一个人,你也要好好活着,这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也能够你过一段日子,或者可以租个店铺开个小店什么的;你这么年轻,后面的路还长,说不定好日子就在后面等着你呢。“
袁莹一看手中的银两,连忙推让道:“不可以,你偷来的银子我不能用。”
“这不是我偷得,是将军姐姐给我的盘缠!”
“盘缠?你要去哪?“
浊子炎深吸一口气道:“我被人所害,差点没命,又被一个妖救了,吃了她的丹元,现在变得不人不妖,所以要去远方拜师学道,后面的路是好是坏还真说不清楚。“
袁莹有些惊讶道:“你要去学道?是去句曲山的上清派还是阁皂山的玄真派,或是龙虎山的正一派?”
这下反到让浊子炎诧异万分了,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道派的事?”
袁莹沉默片刻,想了想才开口道:“我祖上乃是天下闻名的相术师袁天罡,他精通周易玄学,擅长观星占卜、相骨算命、衍测风水。所以我家族之人对道教都有所辨知。”
“那你也会这些吗?”
袁莹摇了摇头道:“当年先祖把毕生学术传给了二世袁客师,还编写了几本要术流传了下来,只可惜到了第三代传人袁廷庸时,天生资质愚鲁,不但学无所成,还借父辈之名招摇撞骗,二代先人大怒之下便不再传授后人玄学易数,怕辱没上代威名,自此后辈便没有会这些异术的了。”
“想不到你还是道家传人,懂得比我多,不过我去的是崇皇道场,并不是这几个门派!”
这下换袁莹吃惊道:“崇皇道场?”
浊子炎见她反应异常,不解道:“怎么了?崇皇道场你也知道吗?”
当年太宗皇帝组建崇皇道场时,曾命袁天罡远涉山水,选取福地,后在南边选中一块名叫辰山的风水宝地,太宗不解其意,发问道:“朕听闻昆仑山脉乃是万山之祖,仙云汇集,为何不选?而选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
袁天罡回道:“陛下有所不知,昆仑山确是山脉之根,但地势蜿蜒,林木广袤、人烟稀少,不宜久居;且天下群妖十之七八都藏匿在昆仑山脉之中潜心修炼,所以瘴气颇深,修为浅薄之人必被瘴气所扰,难以深修。而微臣所找的辰山山水环绕,有九脉相连,清源灵秀,山顶之上有一块大石,光滑如镜,每当日出时,日光照在大石上,恍若红云流动,人站大石之上,如若置身云端,这红云金顶即是梵天净土,天地精华灵气集聚于此,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实在是洞天福地了。”
太宗闻听此言,心中向往,亲自上山领略了红云金顶的飘渺灵虚,大加赞赏袁天罡风水造诣,便定于此建造崇皇道场,并亲赐‘云落山’之名,从此辰山便改名叫云落山了。
这些渊源袁莹并不知道,只是偶听祖辈们说起过有一个门派学道术之法,却永远在道门之外,专为朝廷效力,驱妖逐怪,隐没人迹之中,叫做崇皇道场;但这些话她也只当传闻来听,毕竟后辈之中无人学道,也不曾见识过这些能人异士;此刻听浊子炎提起,她才知道祖辈们的话并非虚言,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对浊子炎道:“我家里有几本先祖袁天罡传下来的玄学易书,我曾随手翻过几本,其中有一篇提到了崇皇道场,有不吉之象,你在这等我,我回去仔细看看再告诉你,你去之前也好做个准备。”
浊子炎虽然不解其意,但见袁莹神态肃然,有惊惧之色,点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袁莹刚要答应,转念一想道:“我尚在闺门之中,此时夜深人静,与你在街上同行被人看见怕要遭人非议,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
浊子炎以为袁莹对自己尚有嫌弃之心,不愿与己同行,心中有些难过,沉默的点了点头;他岂知袁莹是因为这几本书自上代传下,一直作为家传之宝,祖训不能示于外人;以前她还觉得这几本书写的都是些飘渺无据之说,毫无意义,但碍于祖训,不得不好好收藏,此时听完浊子炎的话,才知事关重大,她更不敢擅自给外人看了。
二人说完话,袁莹起身便往回走,浊子炎站起来把银子塞给了她,叮嘱道:“回家把这个收好。“
袁莹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把盘缠给了我,你路上怎么办?“
浊子炎笑了笑道:“你还怕一个小偷饿死不成?“
袁莹正色道:“你还打算做小偷?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不能活命,何必去做那些背德不义之事受人鄙夷,自己良心也难安。“
浊子炎想了想道:“从小到大所有的苦我都吃过,好事坏事也都做过,但也都是为活命不得已做的,从今往后,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去再去偷东西,就算去偷,好人和穷人的东西我也决不去偷。这盘缠我身上还有十两,路上省着点用应该够了。”
袁莹见他给了自己一半的盘缠,心中一暖,点头不语,转身往回走。浊子炎看着她走远,才又躺回土地庙的地上,呆呆的看着天上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