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裴昊然和齐燃没有同顾行止和薛引歌一起前往梁州赴任,薛引歌就有所怀疑,加之这次原鸿挪用款项,薛引歌愈发怀疑顾行止他们有要事瞒着她,但薛引歌也没有想着要问。这段时日,顾行止作为户部尚书在推广马铃薯和地瓜,忙得可以说是天昏地暗,薛引歌并没有想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在顾行止看完最后一个汇报之后,薛引歌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按揉他的太阳穴,微微皱眉道:“这件事做起来很艰难?”
“嗯。并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做成的。他们总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只是烹小鲜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以前我在杭山县的时候,知道事情做起来极为简单,但是到了京城才发现,权力越大,受到的限制就越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
“官场上的事情向来复杂,尤其还牵涉到各方的利益,并不是那么好平衡的,加上皇帝又是刚愎自用,多疑的性子,确实比较难。”
顾行止放松了几分说:“没事,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太久的。”
薛引歌惊讶道:“难道……”
“嗯,再给我们一段时间,会好的。”
顾行止于是接着宵衣旰食,薛引歌半夜送来宵夜的时候,顾行止都没有时间去吃,薛引歌心知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提点顾行止朝中哪些人可用可靠。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直到顾行止的“表妹”出现。
宋知意出现的时候,薛引歌正在后院喂那些锦鲤,丫鬟派人来汇报的时候,薛引歌觉得奇怪,顾行止的身份她再了解不过,如何来的一个表妹?
但薛引歌还是准备去会一会那个表妹,看到从马车上缓缓下来的宋知意的时候,薛引歌有些了然,这不就是宋政易的女儿宋知意?
宋政易当初就十分不看好顾行止,三番几次的下绊子,最后被顾行止收拾得服服帖帖,没想到她的女儿居然赶在这个时候上京城来找顾行止。
“顾夫人,我是宋知意,前往京城来投奔表哥,还望收留。”
薛引歌笑了笑,看着四周看热闹的众人,心道这宋知意还知道用舆论来压人,若是她拒绝的话,岂不是让顾行止落下个忘恩负义,看不起穷亲戚的名声?
繁花打听了一圈消息之后,探到薛引歌耳旁,薛引歌才知道宋知意当真是编造了一个好故事——宋知意与顾行止青梅竹马,曾接济过顾行止上京赶口,而她如今家道中落,双亲亡故,无依无靠,这才不得不来京城投靠顾行止。
眼见着宋知意就要跪下求薛引歌收留他们的时候,薛引歌突然来了兴致,连忙扶着宋知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说:“当初夫君进京赶考的时候,可多亏了宋叔叔的帮助。夫君时长提起,当初宋叔叔曾说,只要夫君一个人一晚上把那一石米给磨好,就借给他十两银子进京赶考,为此,夫君一直奋发图强,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说来可真是要感谢宋叔叔的好意。”
宋知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围观的路人听到薛引歌说这话,窃窃私语道:“这不明摆是看不起顾大人,故意刁难的么?把人当驴来使,磨一石米?这……这也太欺负人了。”
“是啊,就是想耍人,现在见顾大人发达了,就想要来攀龙附凤,可真是不要脸……”
“呸,还装什么呢,原来是这样的人,之前说得多好听,走投无路才来投靠,还说自己家对顾大人有恩……真是难看!”
……
百姓越说越激烈,薛引歌见宋知意通红着脸,完全说不出话来,心里也舒服了些,拉着她的手说:“宋小姐此番进京怕是吃了不少苦,进了府,我和夫君会好好对你的。”
论演戏,小样儿。薛引歌心道,这演技也想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笑掉大牙。
宋知意看上去十分生气,偏生还要做出一副感谢的样子:“多谢顾夫人。”
“你既然叫我夫君为表哥,那便叫我表嫂,别见外。”
宋知意咬牙切齿,最终还是温柔地喊了一句“表嫂”。
薛引歌看着宋知意吃瘪,十分高兴。
等林管家给宋知意安排好房间之后,还专门安排了人严加看管,就怕她作妖。
为此,林管家还特意提醒薛引歌说:“这个宋知意向来是个心机深的,这次来京城,只怕目的不纯,我瞧着她似乎是想……”
“她想做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无非是看着顾行止现在形势大好,赶着来分一杯羹,当时候进宫当个皇妃之类的。”
薛引歌如此直白的话,让林管家笑了笑,他不以为然道:“大人自然是不会理会她的雕虫小技,只是这蹦跶来去,就怕惹夫人心烦。”
弹了弹手指,薛引歌笑道:“我正愁无聊,没人来陪我玩玩呢。”
林管家看着薛引歌兴致极高的样子,默默在心里给宋知意点了蜡。
顾行止刚下朝,宋知意就眼巴巴地去门口等他,还没有接近顾行止,顾行止就对她置若罔闻,甚至还问了一眼一旁的小厮:“府上新来的丫鬟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小厮不敢说话,顾行止径直来找薛引歌,薛引歌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笑得在床上打滚,她可是知道宋知意在房间里精心打扮了一下午,结果居然被顾行止当做了丫鬟……
繁花似锦也没有形象地大笑,繁花捂着肚子说:“亏得宋知意还以为自己收买了丫鬟小厮,能站在府门口等顾大人,却不知道只是夫人想看一场戏才成全了她。”
正说笑着,顾行止进了门,听闻主仆的响亮的笑声,不由得好笑:“这发生了什么事,如此高兴。”
繁花于是解释了一番,顾行止说:“宋知意?宋政易的女儿?”
薛引歌给他说了一下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顾行止皱眉道:“宋政易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不过是想要讨好你而已,想着把女儿塞给你,给你吹吹耳旁风。”
“我让人把她送回去。”
薛引歌阻止说:“我还没有玩够呢,你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
“有人想要和你争我,你居然一点都不吃醋?”
“就是因为了解你,我才不吃醋啊,怎么,你希望我吃醋?”
等到晚膳的时候,薛引歌特意给宋知意准备了接风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大受打击,宋知意打扮得极为富贵,和下午那般素净的小白花打扮截然不同。
“此番我来京城暂住府上,还希望表嫂不要介意,我和表哥真的没有什么的。”说完,极其委屈地看了一眼顾行止,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瞥了一眼薛引歌就别开目光,似乎十分怕她。
薛引歌心想,这不典型的绿茶吗?只是这段位有点低。
顾行止一言不发:“食不言寝不语。”
宋知意只好闭嘴,但是顾行止却十分双标地和薛引歌闲聊起来,完全把宋知意当做了空气。宋知意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开口:“表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是银子么,当人人爱?”
宋知意委屈得眼泪都要落下来,薛引歌忍住笑:“宋小姐,夫君一向是这个脾性,你别放在心上。”
顾行止给薛引歌夹菜,薛引歌正准备吃的时候,宋知意还不死心,给顾行止夹了一道菜放在他的碗里。
“表哥,我看你很累,多吃一点。”
顾行止放下筷子,翻脸无情:“来人,给我换过碗筷。”
宋知意吓得颤抖起来,瞪着无辜的眼睛说:“表哥,知意做错了什么?”
薛引歌言笑晏晏:“宋小姐,你不知道,夫君向来有洁癖。”
“可为什么你夹的菜……”
繁花翻了一个白眼:“宋小姐,你什么身份,和我家夫人比?”
“你!”
顾行止看向宋知意说:“以后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吃,我只习惯和我夫人一起用膳,你太聒噪。”
宋知意哭着跑开,她的丫鬟连忙追了出去。
薛引歌一直忍着笑,等到宋知意跑得没影了,她拍着桌子大笑:“顾行止,你还真是绿茶克星!”
“绿茶?”
薛引歌笑着解释说:“绿茶就是宋知意那样的心机女。”
“那夫人很满意我的做法?”
薛引歌点头说:“看着你怼绿茶的样子,实在是大快人心!”
有了宋知意,薛引歌在府上的生活确实有滋有味了许多,比如今天,就有丫鬟告诉他说,宋知意在佯装在路上崴了脚,丫鬟不在场,需要顾行止的搀扶,然而顾行止一向不喜欢旁人触碰,所以就让他身边凶神恶煞的护卫去抱宋知意,她吓得当下脚立马就好了,简直是落荒而逃。
薛引歌听到这个消息,脑补了那个画面,桂花糕都多吃了几块。
不过,宫里传来消息,萧以光宠幸了一名宫女,当下就把她封为了清贵人,薛引歌也没有在意,毕竟萧以光向来好色,宠幸一个宫女也不是一个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宫女,后来把大辰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