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封一个星期挤时间和虞颖联系三四次，后来说有商赛的封闭培训，给她寄了好多封信，让她一天只许看一封。今年的春节很早，在一月底。因为不能回家，虞颖虽然找了跟教授做课题的任务，但是面对家人的声声叮嘱还是不忍心。她买了很多东西寄回家。英子姐来公寓找她，她正好在打包。
“哟，怎么还有护腰仪和近视热疗仪啊？”
“爸爸是老师，腰不好，上课站久了会痛。妹妹近视很严重了，那个糊涂鬼假期肯定忍不住玩手机和电脑，得逼着她做热疗。”
英子姐问道：“你还有妹妹啊？那爸妈过年不会寂寞咯。”
虞颖解释道：“不是的，是表妹。不过他们确实一起过年，挺好的。”
英子姐帮她把东西搬下去，道：“不如先搬到我车上，你把地址和号码给我吧。我家那儿的快递是我好姐妹开的，我找她邮，不会太贵。这么沉，你就这么带回去可太破费了。”
虞颖道：“再是好姐妹，她发快递总是要钱呀。”英子道：“哎呀，都说是好姐妹了。要钱也总是比你便宜，快，我去把后备箱打开。”
虞颖笑：“谢谢英子姐！您一定记得告诉我多少钱，我转给您。这可是我对家人的心意！”英子也不再纠缠：“好！”
虞颖和英子把东西搬上车，关上后备箱的门，虞颖有种小时候放寒假的感觉。学院突然发起了拜访老教授活动，导师接到通知赶着春节前和学院领导去拜访退休老教授，也正好多给虞颖放了几天假。手头的事都可以放一放，准备过春节了。
英子姐搂住虞颖的肩：“春节去我家过吧！我那儿也没别的亲人，就叫上你和张助理。”想起久无音讯又有父母在B城的江云封，虞颖答应了，她也从来没去过英子姐家。
程教授还担心家里的窗户没关，儿子路炳观却推着她上车：“妈，我都看好了，姥爷姥姥还等着呢！”
程教授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时候知道叫‘妈’了？平时‘母亲’来‘母亲’去的，多别扭啊，原来是装有文化呢。”路炳观哄道：“程教授的儿子还要装有文化吗？”
“真是的。”程教授轻轻拿手戳了戳儿子的脑袋，“撺掇着我向院里提议搞什么拜访老教授共度新春的活动，现在又把我赶去姥姥家过年。你呀！今年真不和我们过了？”路炳观道：“不是都说了吗，真有事儿。我一定跟姥姥姥爷问好，给姥爷带的酒妈你可别忘了。”
“也不去你爸那儿？”
“去那儿干嘛呀？”
程教授叹气道：“诶唷，真希望英子那儿有什么女孩子，你除了去过年，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什么呀！”
“你小子没想过？你看你又摸鼻子，心虚了吧。”
大年夜，虞颖等了江云封大半天的电话，可他依旧失联。信里明明说好今天要给她打电话的，讨厌。虞颖最早找到英子姐家，她帮着准备了晚饭需要的菜。今晚要吃饺子，虞颖不会包，英子姐笑着说：“我都准备好了，你休息吧，张助理会帮我的。”
除了张助理，来的人还有姚秘书。他买的机票晚点了，不想在机场过除夕，索性等明天再走。一室都是路炳观身边的同事，走出了路炳观的“奇观建材”，四人之间轻松了许多。连平时严肃寡言的姚秘书都开始讲段子逗趣。
下午五点左右，英子姐家的门被人敲响。三人都忙不开，英子姐催坐在沙发上的虞颖去开门。虞颖踩着棉拖，散着头发，还抱着个抱枕，手里拎着袋牛奶。打开门，是路炳观。路炳观手里提着新鲜的水果，开了门就看见一副家居模样的虞颖。
“路，路总？”虞颖没有直呼其名。路炳观说了句：“新年快乐。”就从她身边走开了。
跨年夜的时候，虞颖在图书馆里复习到想哭，路炳观给她打电话，她以为又是催她交新年讲话的整理件，她躲在楼道里，带着哭腔压低声音对他吼道：“路炳观！我真的学不完了。”路炳观当时虽然很急，但是没有想过要催促她。他正好路过P大，他想问她要不要吃宵夜，幸运的话还可以当面说一句“新年快乐”。虞颖最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地铁已经停了，她上了网约车，路炳观的黑色轿车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直到她平安到达，关上车门说“谢谢师傅”。她跑上楼，公寓的灯亮起，很快的一番洗漱后，她爬上床。明天还要早起，她关灯睡觉，路炳观才开车回了家。熄灯的那一瞬，路炳观对空气说了声：“新年快乐。”这一切，她不知道。
路炳观撸起袖子在厨房帮英子姐，虞颖没想到他还会包饺子。英子姐笑道：“大观可什么都会呢！尤其原来在美国的时候，年年过春节，他都要大显身手。嫁给他的女人可有福了。”英子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路炳观一眼。
路炳观在碗槽里洗东西，有一瞬失神——原来在美国的时候，年年过春节，都是张琦张罗。如今回到国内，可以同举国欢庆这个节日，可是斯人已去，英子姐心里其实也不好受罢？
他都没有注意到英子拜托虞颖去洗西红柿：“我对西红柿过敏，碰到新鲜汁液手都受不了，小颖你洗了切开，一会让大观下汤。”虞颖犹疑的眼神从出神的路炳观身上飘过，没有多说什么。
年夜饭时五个人围桌等春节联欢晚会。云封还是关机，虞颖被催了好多声，只好挂断电话坐上饭桌。最重要的一道饺子是路炳观和姚秘书亲自端出来的。张助理期待地搓手，问道：“路总不会在里面藏了硬币，谁吃到就能加薪吧？”说着伸手要去接过路炳观手里的盘子。
路炳观躲开他的手：“什么硬币？你怎么不期望谁吃到硬币谁能嫁给白马王子？”两个盘子分别放在虞颖和张助理桌前。张助理不好意思地笑：“路总，其实我的愿望真的是加薪！”
路炳观一掌落在张助理脑门：“除夕时间不谈工作！这儿没有什么‘路总’！”虞颖推开张助理，嘴上喊着：“保护我方张齐！”一掌拍在路炳观手背上，随后躲在身边的英子姐身后：“吃饭时间，没有老板！路总不许和我计较！”路炳观佯装要打她，张助理强行加戏，保住自己的双臂：“非礼啊！非礼啊！虞颖女侠保护我。”路炳观飞了个白眼，又钻进厨房。外面一片嬉笑声，难得英子姐也欺负起虞颖来。路炳观才进厨房，笑意便从心头弥漫到唇间。
英子姐特意开了果酒照顾虞颖，其他人都喝了白的。大家举杯，饭吃到一半尤其是张助理和姚秘书酒后话匣子便打开了，二人开始天南海北地聊起来，也带动了剩下三人的气氛。张助理拿起酒瓶假装麦克风，提前唱着《难忘今宵》。路炳观的颧骨微微泛红，人醉了，室内的电视声、笑声、说话声好像变得更大了。路炳观凑近虞颖的耳朵跟她说：“这里是郊区。”虞颖眼波微软：“所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