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的惊奇还在后头。仅仅一个月后,苏长吉就被安排在了大兴殿内。他有机会近距离地看着皇帝了!皇帝个子不高不矮,脸型介于长和圆之间。看上去,皇帝的脾气很好。
苏长吉的目光并没有过多停留在皇帝身上,而是更多地凝注前方。不管师父曾经和自己说了什么,站在这大殿下面,他没有办法分心。他不能够一边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保护那台上的皇帝,一边又耍心思如何刺杀皇后!
可是当夜幕降临,回到自己的歇息处时,师父的面孔便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他被迫会去思考如何才能杀死皇后。可是,杀死皇后,多么残忍的想法啊!苏长吉觉得自己快要被师父给搞疯了。师父说皇后不是汉人,可那天远远看去,独孤皇后和汉人没有两样。即便有什么不同,又如何呢?为什么硬要那么去分呢?就拿自己的家人来说吧,在东岭,现在还有谁会在意他阿妈是南洋人呢?
好在,师父给了自己一年半的期限。一年半还长着呢。大概连师父也始料未及,自己竟会这么快就进了皇宫大内。
在皇宫的朝区和寝区之间,有一条街道,叫日月街。苏长吉每天都必须巡视这条街道。他巡视时常会看到两个丫鬟,一个叫淑怡,一个叫巾俪。淑怡长得高一点,樱桃脸,活泼外向;巾俪矮一点,瓜子脸,性情含蓄。她们都是独孤皇后的贴身侍女。很快,他和她们都认识了。这让他感到自己和皇后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先前想的那么远。他和她,其实离得很近。
和他离得近的还有那侍女巾骊。苏长吉每次看见她,就有欲望要过去和她说话。而她,也常常是揪空瞟他一眼,然后速速把目光移开。这日凌晨,街上几乎没有人,苏长吉就站在巾骊每天必过的柳树边,来回走着。鸟儿在树梢和屋檐地来回扑哧,叽喳鸟语。其中有一只用清脆悦耳的声音不时叫唤一声,好像在呼叫同伴。苏长吉看着那只鸟,看得发呆。呆劲过后,竟有些焦躁起来,不时朝街的拐角处张望。
又过了一会儿,那只鸟飞走了,苏长吉有些失落地朝街角看去。就在这时,巾骊出现了。
苏长吉心头一蹦,一喜。心急的他大步向前,竟当中挡住了巾俪的路。
巾俪一开始吓了一跳,一看是长吉,脸顿时微微泛红。
长吉知道自己有些突兀和粗暴,连忙找词:“巾俪姑娘,你到皇后那里去啊?”话语一出他自己都觉得古怪:废话么。
巾俪认真地点了点头,还说了句:“苏侍卫早!”
苏长吉见巾俪没嫌自己说傻话,不由得庆幸加感恩,连忙回礼:“巾俪姑娘早!”他想留她说会儿话,便紧着问:“巾俪姑娘,能问你件事吗?”
巾俪:“什么事?”
苏长吉就问:“巾俪姑娘是哪里人?”
巾俪一听,脸色有些黯淡,回答:“广陵人。”
“广陵?”这个地方好熟悉!
“就在江左往北一点。”
“哦……”苏长吉明白了,父亲给他的家训中说到了“江左”,父亲还告诉他,他们的祖先离开洛阳南下后,第一个落脚点就是广陵。至今,恐怕还有宗亲住在那里。“这么说,我们还是同乡呢!”
巾俪抬眼看他,“苏侍卫也是广陵人吗?”
长吉说:“是的。听我阿爸讲过,我们最早的祖先从关中到洛阳,后来从洛阳避难到了广陵,最后渡江到丹徒。我们这一支又南下到了闽越。大概就是这样。”
巾俪仰慕地看着苏长吉,那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而亲切,“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同乡。”
苏长吉接着她的话说:“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一句话说得巾俪红晕再上双颊。
就在这时,淑怡来了,睁大眼睛说:“巾俪,你怎么还在这里?”
巾俪见状,连再见都没顾上对长吉说,慌忙对女伴说了句:“路上耽搁了。”就和淑怡一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