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亦春又问:“要不要我先给裘新源运运功,疗一下伤?”
裘新源轻轻摇头。
沉默一会,贝乔说道:“你已经被盯上了。我们回去白鹿村休整一下,然后尽快出发吧。”
冬亦春说道:“嗯。不能连累了村里人。”
贝乔说道:“那人在军伍之中,陆国的人?”
冬亦春回道:“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别的势力的人,比如别国奸细,或早或晚潜伏好了的。”他沉吟一会儿,说道,“他是为一盏桃而来?”
贝乔道:“想必如此,难道此前你还有什么别的仇家吗?”
冬亦春沉默一会,脸色复杂:“我先生或许有什么宿怨。但也不怎么说得通啊。”
贝乔道:“大概率还是为一盏桃而来吧。毕竟你能感应到别的灵剑,别的灵剑持有人也能感应到你。”
冬亦春说道:“可我现在还感应不到别的灵剑啊。”
贝乔道:“可能因为一盏桃还没成熟吧。这种细枝末节的功能,不会优先成长也很正常。”
冬亦春嗯了一声,随后两两无言。
过了一阵,已经见着白鹿村了,贝乔道:“你不怪我?”
冬亦春回答道:“你救了我,今后要受的这些罪,就当我还你这个人情了。不必在意。”
贝乔说道:“这人情不是用来跟你去射鹿城了吗?”
冬亦春看向贝乔,神色古怪,说道:“哈,你果然还是喜欢我吧。”
贝乔咋了下舌,撇了撇嘴。
此时在她背上的老者咳嗽了一声。
书生看向那老者,心想,土属武夫就是不一样,恢复的真快,伤成这样依然中气十足啊。
老者说道:“不必在意我,你们继续。”
可自然而然,之后无人说话。
快到白鹿村时,裘新源表示他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让贝乔放下他,他自己走便好。贝乔同意了。
回到白鹿村,先看到在村门口喘着大气,大汗淋漓的洪习。他断续地道:“大家……都……没……没事吧?”
然后他看见遍体鳞伤,少了一臂的裘新源。慌忙上前,问道:“师傅?……你的手?”
裘新源挺直身体,说道:“便又如何?武道断了吗?教不了你了吗?”
洪习脸色尴尬,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裘新源继续道:“放心,我觉得这样很好。而且师傅重入烟蓝,你该感到高兴。”
洪习点了点头,随后众人一起往村长住处行去。
剩下四名官兵仍在与村民对峙着。他们背靠背,形成一个十字,架着佩刀,表现出不容人近身的气势。拿着钢刀的村人已经进了院子,将他们围住了。另有别的村人也在围观。
不过双方都没有动手,不知道是因为看到那九天银河被一拳打回,心旌摇曳;还是因为不知道到底哪一方会胜利,回到此地,所以避免冲突升级,再无商量的余地。
耿一可见贝乔回来,喊道:“贝姐姐!”
贝乔笑着点了点头。
背上的老者则说道:“小娃儿,看见那瀑布了吗?我打回去的,想学吗?”
耿一可做了个鬼脸,转身过身,并不答话。
贝乔心中有些疑惑,之前对峙之时,为何不用此招?
书生既伤不了他,他使出此等威力的招式,如何抵挡?
要么是他藏拙,结果大意失荆州;要么是他本就想被我们打倒;要么是他重入烟蓝后才能使用。
贝乔眨了眨眼,不再去想这些问题,反正也无法问出口,便是问出口,她也不觉得老者会回答。
贝乔与书生分开人群,来到那四名兵士身前,将那破破烂烂的水属灵诀使用者悬空固定在他们面前,问道:“此人你们当真认得?”
伍长见到两人回来,心里似乎已经凉了半截。他率先收起军刀,定了定心神,去看那破破烂烂的战友。
其余兵士也依葫芦画瓢,收起军刀,看向那人。
那人的军装已破破烂烂,脸上也破破烂烂,鬓角处、下巴处的面皮似乎都被掀了起来。
伍长有些奇怪,心念一闪,抓住那掀起的面皮一撕,底下竟然是另一张他们完全不认识的面庞。
伍长心底有些惊讶,却依旧稳住心神,说道:“并不认得。”
书生继续问道:“是谁下令让你们提前来村里的?”
伍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拒泽城的城主大人的命令。说是有线报说南国已经派兵攻城,到时城中粮草会不够,要我们事先去搜集囤积。他往各方都派了人马,我们这一伍则是来到了白鹿村。”
贝乔问道:“这么说来,还是陆国的人?”
书生摇了摇头,说道:“若是陆国的人,只需要上头指派,没有必要乔装打扮,覆上面皮。既然调换了身份,我觉得更可能是南国的人。说不定城主本就是南国的人,所谓线报根本就是胡诌,只是为了调出这一伍兵士来寻我们罢了。”
伍长一脸震惊,有些怒气,大声道:“你胡说什么!家国大事,奸细之说,非同小可,怎可儿戏?”
书生倒也不恼:“你入伍这么久,见过一次像样的两军对垒,铁骑冲锋的相互厮杀吗?不全是些小打小闹一般的儿戏吗?”
伍长气道:“战事已久,国力疲敝,没有大规模的大军交战,不是很正常吗?总兵力就那么多,把兵力集中起来,才能有所建树啊!我们这儿是规模小点的小打小闹,又怎么样?”
书生又问道:“为什么白鹿村每季都要缴税,可你们却很少来这儿征兵,又练了多少新兵呢?集中兵力是没错,你又可曾听过陆国有什么南征北战或是大型的调兵遣将了?为什么总有势头正盛的军队突然大败,全是老弱残兵的军队却突然大胜?绛水西的黄马乡,富庶之地,乡民只能落草为寇才能活命,那些赋税,真有变成你们兵士的武器装备,粮饷银钱吗?为什么一座城的归属,一年之内可以变换六次?这些年拒泽城的部队有调动吗,有见过援军有当过援军吗?是不是只是各管各的山头,就地敛财,坐地分赃啊?”
一些村民附和道:“对啊,我听说有的军营还向可敌国卖军刀呢!明明我们和可敌国还在打仗。”
“这算什么,听说绛水那边,还在征女兵呢,可又不招几个,还专挑好看的,你说这是什么事?”
伍长脸色阵青阵白,叫道:“我们军士在战场上为你们搏命厮杀,竟敢如此污蔑我们!”他一把握住收回鞘中的军刀,刚要拔出,却被一片桃叶将军刀断为两截。
伍长住了手,但仍怒道:“有此身手,为何不去从军?为国效力?”
书生说道:“仗已打了十二年,有丝毫结束的迹象吗?这仗打的,当真是为了百姓好吗?”
伍长上前一步的,说道:“难道敌人犯一城我们就要送一城吗?干脆直接投降算了!”
书生说道:“那或许也比现在更好。”
伍长怒不可遏,揪住书生衣领,狠狠瞪着他的眼睛:“卖国贼!”
书生静静地道:“国已不国,谈何卖国?”
伍长如遭雷击,沉默了一会,眼眶似乎有些泛红。
伍长嘶哑道:“可就算是儿戏……我们的战友……张兄弟……战死了,他可是......他可是......”
书生静静望着伍长的眼睛,没有说话。
另外两名兵士拉住伍长,扯开了他有些颤抖的揪着书生衣领的双手,将他扶住。
伍长望了望他们,这两人一人较为瘦小,另一人较为高大,只见他们神色有些悲苦。伍长重重喘了几口气,平静了下来,向他们问道:“你们也这么觉得?还是你们知道些什么?”
这两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伍长有些惊奇。
而站在较后的一人,年轻的脸上还有着一道新添的刀疤。他似乎比伍长还要惊愕。
伍长见较为瘦小的那人有些支支吾吾,似想开口,便问道:“小冉,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