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辗转,清晨第一道阳光射入窗内时,躺在床上的杨国摸了摸自己变热的屁股,翻了个身继续进入梦乡。
而麟州城墙上,早就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士兵。
自从党项人袭来,麟州城每日天色还没亮的时候,这些守城的士兵都已经站好了,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振威校尉项从东站在城墙上巡视,不时伸出一脚踹向满脸困意的士兵,强行让他们提起精神。
项从东才不信昨天那个杨家小儿的鬼话呢,什么今天党项人不会进攻。
要他看啊,那杨家小儿就是个蛊惑军机的谎话精,就该吊起来狠狠地打!
想着杨国的项从东狠狠踢出一脚,差点让一个打哈欠的小兵屁股开花。
一时之间,城墙上的小兵看到项从东都面露苦色,又不敢有丝毫抱怨,他们都深知项从东的脾气,那真不是一般的臭。
臭不可闻。
仿佛所有人都欠他钱的项从东在城墙上巡逻没有给一个人好脸色看,就是比他官大都不行。
直到项从东看到两人,他那臭不可闻的脸上竟露出了满意之色。
在他眼前,一对双胞胎兄弟,肩膀宽如猿猴,腰身瘦如巨蟒,满是肌肉线条的手臂正在拉弓热身。
这对双胞胎兄弟项从东这几天关注很久了,是好汉中的好汉。
不仅箭术超强,而且体力更是赛似牲口。
其他人在连续的守城之后都是疲惫不堪,哈欠不断,需要他项从东的大脚提醒。
但这双胞胎却不需要,每天清晨这双胞胎不仅精神满满,甚至别人哈欠连天的时候,他们还在拉弓热身。
这才是好青年啊。
那妖言惑众的杨国算个屁。
项从东对这对双胞胎甚是满意,麟州之战结束之后,若他还活着,不得好好提携一下这两人。
“你们两个可以啊,做的很好,我看你们两人今天能杀百人。”项从东觉得自己身为校尉,理应鼓励鼓励这些后起之秀嘛。
“还有你们这群人啊,都拿眼睛看看,他们两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再给这群打哈欠的崽子提提神。
“大人好。”
这双胞胎兄弟正是杨国的兄长,二郎杨忠和三郎杨报。
“大人,今日应该是杀不到百人了。”杨忠抱拳行了军礼。
“怎么可能,我看你们这精神劲,百人不在话下。”项从东觉得年轻人需要自信,而他这种前辈应该给后辈打打气。
“大人,我和我哥杀百人倒是不在话下,但是我四弟说了,今天党项人不会攻城,所以我俩杀不到了,这会晨练一会就回去睡觉了。”三郎杨报抄起长枪舞了一个枪花。
杨报的话让项从东感觉很不好。
相当不好!
“你四弟是谁?”项从东脸上的微笑在急剧收缩。
“杨国。”
杨忠和杨报同时说出了杨国的名字。
项从东的胡子都被气歪了。
这妖言惑众的杨国误了他两名悍卒!
“你们可别听你们那个弟弟的,那小子就是个撒谎精。”项从东企图拯救两个勇猛的迷途士兵。
“大人,我家四弟或许行事不拘小节,过于乖僻,但他绝不是无信之人。”听闻这校尉如此说自己的四弟,杨忠虽然言语还保持尊敬,但是脸上已经满是冷淡。
哪怕平日里他和三郎经常调侃四弟。
但在他们心中,身体孱弱的四弟依旧是个顶天立地,言而有信的男子汉。
更别说四弟几乎救了半个麟州城的人。
“就是,大人,你觉得不信,怎么不看看城外呢?”三郎杨报横枪直指城外党项军队。
按照时间算本该攻城的党项人今日却没有大肆进攻,只是派遣军队围住了麟州城,不该出现在攻城战中的马匹也出现了。
大量骑着马的党项骑兵围着麟州城虎视眈眈。
却没有攻城!
项从东心里咯噔一下,走上前双手搭在城墙上探出身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整个党项军队,真的没有一点攻城的打算。
“校尉,我俩先回去休息了。”杨忠把长弓收了回去,同样的,杨报把长枪一收,两人就这么走了。
回家睡觉去了。
项从东瞠目结舌站在城墙上。
合着还真让那妖言惑众的小子说对了?
“大人,刚才你说他们两人是我们的榜样,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一个打哈欠的士兵用手摆弄了一个走人的动作。
迎接他的是项从东的飞毛腿。
正在房间里睡觉的杨国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把他给打醒了。
朦胧着睡眼,杨国听到自己两个兄长回来的声音,他就知道如自己所料,也如史料所料。
真好。
麟州还活着。
我还得接着睡。
杨国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
知州卫居实的命令下达,除了留下一定的人在城墙上做警戒,提防党项人的突然进攻,其余的士兵可以适当休息。
早就疲于守城的麟州军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麟州城墙上,振威校尉,项从东还在城墙上巡逻,他对于杨国这小子的话竟然全对彻底信服了。
服归服,但是想让项从东回家睡觉,那是不可能的,他必须待在麟州城墙上,看着城外的党项人没能冲进城内他才安心。
“振威校尉。”
“项大人。”
还在城墙上值班的士兵跟项从东打着招呼,项从东并不给好脸只是点一点头。
“李继迁那王八蛋又来了。”
在城墙上眺望的士兵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口唾沫吐在李继迁的脑袋上。
“还有那个军师张浦,此人真是我宋人的败类!”
“咦,怎么还有一个汉人在李继迁身旁?”
士兵们议论纷纷,吸引到了项从东的注意力,他双手搭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城外一支纵横的马队队首,正是那西夏王李继迁。
在其身旁一左一右,各有一汉人相伴而行。
其中一人麟州守兵都认识,就是那军师张浦,不过另外一人他们就不认识了。
项从东的视线掠过那个汉人,眼神震动,那原本搭在城墙上的手掌死死压在城墙上,恨不得立刻搭弓射箭射死此人。
这人他认识,乃是麟州人,绝无出现在李继迁身旁的可能。
这人。
成了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