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刚擦黑,薄雾浓云笼罩在这一片大地上,眼看似乎是要下一场雨,潮湿的风吹过万物,我和晴川漫步在湿漉漉的田间,幽兰被晴川的灵力锁锁着,晃晃悠悠地走在我们身后,我们一路向西,再越过一个田埂岔路就是绿林地了,到了绿林地就离混沌之地不远了。
“快下雨了,我们快些走吧!”晴川催促起我来。
“这么想赶我走啊?”我歪过脑袋去看晴川,俊朗的脸庞没有挂一丝表情,一如往常的安静,看起来他是铁了心让我离开,“晴川,我想留下来。”
晴川听我这么一说愣住了,停下了脚步僵持在原地一动不动,愣了片刻又开口说话:“这里,对我来说是真实世界,可对你来说却是虚幻,如果你要找的那个我还活着的话,定不会把你遗弃在幻境里。”
话音刚落,雨点当空簌簌地落下,撞击在身后幽兰的灵力锁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不知怎的,听到这雨声,我忽地感觉自己心态一下子崩塌了,被困于这幻境中度过了上千年,各种复杂的情愫向我席卷而来,我怔住了,任眼泪在眼眶里翻涌。
“别、别哭啊…”晴川见状,慌乱地拾起衣袖给我擦眼泪。
头顶风卷云涌,雨水越下越大,远远听见一声声惊雷炸响,我朝远处望过去,那身影我可熟悉的很,是金雷本尊!今日怎会聚集了如此大的力量,而且还像是失了控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收拾完水兽以后,我不停地寻你,在赤野平原嗅到了幽兰香的气味,知道他必是耍了诈,我难以自控才被金雷有机可乘。”
“鄙人不才,专治金雷,我来收拾它,必收拾得它心服口服,哈哈。”一想到曾经我用避雷针收拾过这狂妄的金雷,我就洋洋得意,那一战乃完完整整体现了我的机智与勇敢。
“是是是,稻城第一战将,我们理它作什么,继续上路吧。”晴川拉着我径直朝西走去。
从谷田到绿林地,我隐隐的感觉到金雷还尾随在身后,只是缓慢的渐进着。
不出半晌,我们便赶至绿林地的西部边界,混沌之地和绿林地之间界限原来是很分明的,一边是郁郁葱葱的草地,一边是浓雾重重、伸手都见不到五指的地方。
“幽兰,晴川命你这些年好好在此净化浊气,看来你是一点儿也没上过心。”
晴川指尖施法解了幽兰手上的灵力锁。幽兰揉着手腕看着眼前的一片白,说道:“早知有今天,我当初定是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净化这里。”
“早知有今日,你出世那天我就不该留你。”说着,晴川凌空划出一道透明的封印,将整个绿林地和混沌之地分隔开来,一点不漏的把幽兰身下的这片土地也给划了进去。
幽兰触摸着透明的封印墙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往混沌里走去。就在这一刻,我的后背被轻轻一推,一个踉跄也跌进了混沌里,我惊慌地转身察看,什么也看不见,我失了第三灵,再也无法看到需靠第三灵灵力看到的东西了。
“死心眼!你干嘛?!”十指点燃火苗抓着封印开始烧,边烧边朝着他吼。
“别了,穗儿…”是晴川的声音。
轰隆隆…耳边回荡起一阵打雷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到浓雾都被冲散了些,幽兰也被这股震波震得吐了口血!我望了望头顶,头上没有天,所见之处不过方寸之间且皆是浓雾。
“晴川!晴川!晴川…晴川…”我对着封印大声吼叫,希望另一边的人能改变主意,可是谁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愈来愈轻,甚至断断续续,直到被震耳欲聋的雷鸣覆盖了去。
晴川伤势未愈,再要受金雷劈打,这哪儿撑得住!不出半刻,封印外已悄无声息,恢复了往日平静,可我无论再怎么呼喊晴川的名字都无人应答。也许这就是命运,晴川逃得过的是水兽一战,逃不过的是金雷一劫,蜂儿曾说晴川斗完水兽以后修整了百年,原来,是从今天开始的一百年。
别了,晴川,如果你一定要我自己走下去,那我听你的,一定都去试一试。
花白浓重的雾团逐渐阴沉了下来,仿佛黄昏日落后笼罩的夜色。我蹲坐在地上,忍不住自言自语:“这里也有日夜流转吗?”
两三米处传来脚踩在松软的沙土上的声音,一步一步慢行着,近了,那人停下了脚步,身影在迷雾中显得分外高大,迟疑片刻后说了句:“没有。”
“幽兰,你看我现在有多狼狈,终究事与愿违,接下来,我们得一起走了。”我轻叹一口气。
“来。”幽兰向我摊开手示意要拉我起来。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更猜不透他此刻心里到底想什么。我没有理他,自己拍拍屁股爬了起来,扭过头便径直往前迈步而去。眼前这个人,纵使他想尽办法讨好我,我也无法原谅他,他对我所做的那些事情我更是无法释怀。
幽兰轻拉着我的衣袖,带着我一路向前,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仍然是一成不变的雾霭,除了我们,这里没有任何生灵,要不是天色从昏暗变明朗,封印外生灵发出的声响逐渐消失,还真会以为是在同一个地点来回穿梭。
在这混沌之地,灵力消耗的极快,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走得越久,每走一步都变得愈加艰难,我默默鼓励自己要坚持下去,只有不断的往前走,才会有希望,才能救晴川。
再后来,我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见自己终究是和晴川分开了,安详宁静地葬身于此,睡在软塌塌的沙土上,耳不闻、眼不见,突然有人将我拾起,向我口中吐入一股真气,这股真气力量霸道,随即一股炽热的暖流在我身体里回转,整个人好似一团烈火燃气,我乍得醒过神来,幽兰在身旁盘腿坐着,我吓得从地上跳起来,“你!你干嘛!”借着身体的燥热以及愤怒,我直接给他来了一招。
他毫无躲闪,又是吐了口血。他捂着胸口瞟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要不是我救你,你怕是要回归黄土咯。”
“要救也不是你这么救的!你是不是又占我便宜!”
“第三灵都给你了,你还怪我。”
“第三灵?”果不其然,幽兰的身上又开始发出幽兰色微光了,这股灵力与我的截然不同,一丝丝细柔的力量在我的血脉里流转,“这、这是你的第三灵…”
“对,没了…没了就没了,失去灵力总也好过失去你。”他抚着自己的胸口揉啊揉啊的,偷瞄了我一眼又说:“再说,你说的也不对,我给你的是你的第三灵和我的第二灵。你以为晴川当年为何独独让我来净化这鬼地方,因为在这里边损耗灵力极快,没人能撑得住除了我,他倒是算准了把你和我放一块儿,我必然不会眼睁睁看你去死,你的第三灵还给你了,我的第二灵灵力扛得住这里的环境,也给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与你们不同,我有第四灵,我的灵力会渐长依赖的就是这第四灵,所以我暂时失去灵力也不会死的,赤野平原那件事是我欠你的,现在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你心里倒是清楚得很!你为什么要耍下三滥的手段来骗我!我恨你!”
幽兰主动重提此事,必然是有他的目的,而我根本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和愤恨,举手投足间一掌打过去将他狠狠地击倒在地,淋漓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望着我轻笑道:“这里真好,没有晴川,再也没有人阻止我爱你这件事了。在稻城的时候,从我出世那天起,我就爱上了你,或许是运气不好出世的晚了些,你有了晴川而我却只能做你的朋友,现在我终于能好好的认真的对你说一回那句藏在心里已久的话…”
“不!我不听!不要说!”我捂住耳朵对着他吼了一声。
“我爱你,穗儿。”
他没有听我的劝诫,还是说出了口,这句话一旦说出口,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以后我更是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我只好席地坐下,闭上了眼睛静坐调息,不想看到他,也不想思考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