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门阴冷,寒凉的空气抑制了幽兰身上的味道,只有在温泉池畔才得以闻到他的淡淡幽香,而在这里却截然不同,他举手投足间都在散发着清香,只要是他经过之地,气味便会萦绕在湿润温暖的空气里久久不绝。
自他出世那日被金雷袭击以后,就搬去安镇居住了,只是每日他会从镇上跑谷田来找我,给我带些镇上的小玩意儿或是与我讲讲镇上发生的趣事。在晴川的眼皮底下,他终是规规矩矩,不敢再开玩笑。
一日傍晚,他突然前来谷田邀我和晴川去安镇游玩,我们已好久未出谷田,就应了他。既然是游玩,我自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看得他俩瞠目结舌。
“穗儿,没想到你打扮一番,总算也能比苦瓜娘好看一点儿。”幽兰嘴皮子就是贱,苦瓜娘明明就长着一副苦瓜脸,皮皱肤绿丑陋至极。
“揍你丫的!你就不能客观点,再说下去我看你又得挨晴川的揍了。”我挥了挥拳头佯装要打他。
晴川却反常地包起我的拳头放了下来,“穗儿,今天你这么美,我看不适合打架。”
“那就暂且先记在账上,下次再收拾他。”
说罢,我拉着晴川的手就往外走,晴川施了点术法,风起云涌之间我们就来到了安镇。
夜色沉幕,已到了百姓归家的时间,可今天的安镇却张灯结彩,满城挂满了五彩的灯笼,和平日里最为不同的是今日街上行人多得摩肩接踵,且男男女女皆着了盛装出行,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是安镇从建设从初至今从未有过的景象。
晴川并不操心稻城之事,他时常说稻城运转自有章法,每个人从出生就知使命,每个人都能各司其职,因此无需给予过多约束,随之放之。安镇今日能组织的这般热闹,定是有人付出了功劳的。
“穗儿,今日是第一届穗兰节,我出世至今正巧二十年,与你相识二十年,为了纪念我们的友谊,我特地举办了这次集会,让大家也都同我们一般相识相知。”幽兰如是说。
穗兰节,这是幽兰特意为我准备的,我漫步在灯火阑珊的市集里,惊讶于稻城盛会的奢侈繁华,“幽兰,谢谢你!我太喜欢了!这里太美了,就好像人间一般。”
“人间?什么是人间?”他们异口同声地问我。
“额,这个,这个嘛,人间是我以后偶然去过的一处地方,特别美…”人间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向他们提起过,那些不愉快也不想重提,所以故意说了谎搪塞了过去,如若知道我曾死过一回,还不知道晴川会怎样。
走着走着,走到一个卖花灯的摊位旁,玲珑的兔子灯盏、滑稽的小丑灯盏、巨大的猛兽灯盏…齐刷刷的罗列在摊头上边儿,我看着各式各样的小灯盏就挪不动步子了。
“店家,多少钱?”
“5谷钱一盏,式样随选。”
“来,给你,不用找。”幽兰随手掏出20谷钱就抢先付了,付完钱就朝我嬉皮笑脸道:“穗儿,你随便挑。”
“公子,你可真是大方啊,仗着自己灵力多,果然出手不凡哪!”我本准备继续调侃他,被晾在一旁的晴川轻咳了几声,多半又是吃醋了,我就没往下说。
谷钱是稻城的货币单位,人们用自身的一些灵力即可凝结成谷钱,赚到了谷钱又可以回补自身的灵力,但每个人灵力自出世以后就有上限,所以这种货币政策之下没有巨富商贾,也没有好吃懒做之徒,每个人必须在其位谋其职。除了幽兰有些特别,他的灵力日益增长,虽晴川命他撒播芬芳,净化稻城西方的浊气,但他总是仗着灵力多而惰于工作。
谢过幽兰之后,我仔细地挑选,最后挑了一盏白色兔子灯,安镇居民的手艺可不比人间的手艺人差多少,精致的兔子灯活灵活现可爱极了。我挑灯继续往前走,望见前头好多人聚集在安河周围,河里飘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灯盏。这个时候还没有安定桥,安河一直都静静流淌着,人们如若想从居所去往绿林地必须得划船过去。
“哇!他们在放河灯啊!”我大呼。
“走,看看去。”幽兰拉着我的袖子示意我一同前去,我歪着脑袋瞧了瞧晴川,他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
安河的河面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微波荡漾的水面映照着我们三的身影,当我惊叹于眼前盛景的时候,幽兰轻袖一挥,一股浓郁的兰草清香弥散开来,朝四面八方涌开,突然间所有人就好像失了魂,每个人都举起双臂,把灵力凝聚在指尖,对着半空射出耀眼夺目的光彩,五彩斑斓的光斑照亮了整片夜空,这样壮丽的景象简直闻所未闻,我傻看着天空笑着呆着,脑中有些乱,就好像醉了酒一样。
“真好看,真好看,真好看…”我念叨着。
顷刻间,天上的光斑消失殆尽,我感觉身子一沉,清醒了过来,怎么回事?我望了望近处的人群,他们的脸上依旧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好似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右手边幽兰俯倒在地,晴川竟掐着他的脖颈一脸的不高兴。
“你在做什么?”我一个箭步过去掰回晴川的手,这只有力的手扣着幽兰的喉头一点都不愿松开。
“幽兰用他的幽兰香迷醉了所有人,包括你,刚刚你看到天上的美景都拜他所赐!”晴川不动声色地说着,那只手掐得更用力了,幽兰面色赤红,脸上青筋蹦出,此刻不光不能动弹,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什么?幽兰,你竟然控制了全城的人!”
那时候,我从鲁尼缝隙回到稻城,幽兰也曾轻而易举地控制上万鲁尼,今日之举我听闻之后也并不是太过震惊。只是今时今日,是幽兰出世以来第一次使出幽兰香,为的是哄我开心,绝非故意为之,这件事也没必要再去追究,于是,我摇着晴川墨色的衣袖撒娇:“看在初犯,饶了他吧,嗯?”
晴川这才松了手放开了他,严厉地呵斥道:“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幽兰摸着脖子放声大咳,大概是庆幸自己脖子保住了,尴尬地朝我笑笑,一个劲儿地说:“好,好…”
看来幽兰的迷香甚是强劲,除了对晴川这位神明没有用以外,对我们这些普罗大众皆是手到擒来,这与身俱来的本事若是能用在正途,也许可以帮助稻城击退外域的人。只可惜,幽兰早早就被晴川驱逐了,这是改变不了的历史,如若将来能劝动幽兰和我一同并肩作战,定是会多一些胜算。
“晴川,既来之则安之,别生气了,我还真有点儿享受刚才迷醉的感觉,回头我给你酿坛酒尝尝。”
“什么是坛酒?”他俩异口同声地问。
“哎呀,坛子的坛。”我用手比划着,继续说:“酒你们没听过很正常,我发明的,它是一种喝了上头的东西,会让你觉得晕晕的、心情愉悦的东西。”
“哦…”他俩又异口同声道。
还记得幽兰曾与我在霜华亭那次开怀共饮的场景,彼时的他就好像如今这样纯粹简单,彼时的我们也好像如今这样愉悦撒欢。
“来来来,我带你们去看鱼。”幽兰向我们招手。
“什么鱼?大晚上看什么鱼呀?”
“来,快过来,就在前面。”他走在前头,招呼我们过去,我皱着眉头看着他那张认真脸,心里半信半疑。
我挽着晴川踱步过去,在河堤的一处低洼地带,黑压压的一大群鱼摇曳着身体游来游去,鱼群中间有一条与众不同的大鱼,这鱼足足有一条胳膊那么长,好家伙!还是发着青色微光的,看来不是一般的鱼。
我瞪圆了眼睛看这条奇异的鱼,“呀,它是精灵呀,有光的!”
“是,看它这样子,应该是刚出世不久的。”晴川说道。
“哇,才出世就这么大啦,你们说它以后能长多大?”我惊叹。
“是啊,我就看它长相奇异,特地带你们来看的。你们仔细看,它会吐信子!”幽兰说。
坏了,安河,会吐信子的怪鱼,这可不是什么鱼,是那头水兽!看来,晴川第一次封印水兽的事情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