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方暗,星斗初露。
东明县牛家村,卢家庄上。
卞祥卧在床塌,面色青紫,浑身虚肿,已是口不能言,气若游丝。
县里请来的墨大夫诊了脉息,又探查了一番伤口,这才叹一口气,道:
“卢员外,这位壮士伤创处大体无妨,将养些时日便可复旧。如今只是一桩,这体内之毒甚为棘手,老朽行医数十载,闻所未闻,却是难办了!”
墨大夫在东明县也是有名的神医,如今面对这奇毒,蹙着眉头,没了办法。
“可是会有性命之虞?”
浪子燕青知道这卞祥颇得主人看重,当下出声问道。
“这……若是没有祛毒之法,性命怕只在三两月间!”
墨大夫略一犹豫,道出了实情。
卢俊义知道对方并非危言耸听,早在郎中来之前,他已经探查过卞祥的属性:
卞祥
资质:金色
武力:0(95)
状态:中毒,重伤昏迷
武力值直接清零,这在同样身受重伤的李成、索超身上都未曾出现过,很明显要比他两个严重的多。
一时间,看着昏迷不醒的卞祥,卢俊义心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杀意,不过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墨大夫既说还有两三个月可活,自己不妨再耐着性子等上一等,说不得便能寻到救治之法。
若不然,等将来史文恭和燕青到了魂界,见到这卞祥的武魂后,不好解释,平添事端。
给卞祥上好了药,卢俊义等人小心的退出屋子,自有庄客引着墨大夫到下榻处安歇。
“小乙,卞祥的老娘如何了?”
“回主人话,早已醒了多时,吵着要见卞祥!”
卢俊义叹口气,原本是打算将此事瞒下的。哪知燕青带人去时,已有好事的早早去告知了她。老人吃不住吓,当时便昏了去。
“吩咐人让墨大夫受累,再去为老娘诊治一番。若是无事,便带她去探视卞祥。
这事小乙你亲自去办,各种当用之物都要仔细伺候着,免得下边人不开眼,慢待了!”
听了主人安排,一旁的燕青连声应诺。
卢俊义又道:“卞祥重伤昏迷,所中之毒无人能解,性命只在朝夕。若弃之不顾,倒枉送了一条好汉!
我闻听江南建康府有一神医,唤作安道全。祖传内科外科,尽皆医得,有比扁鹊之能,此人或可解卞祥之毒!”
“既有这等人物,小人愿星夜请来,救卞祥兄弟一命!”史文恭上前一步,说道。
“小乙也愿走这一遭,取这神医前来!”浪子燕青也请命道。
“既是祛这般奇毒,单请一人怕是不妥。
昔年我与兄长走商时,在蓟州九宫县结识过一人,唤做阎王敌薛伯瑞。
这人是太医局出身,因性子直,脾气燥,故遭人排挤,只能到乡中安身。
薛神医医术不凡,尤善疑难杂症,也可请来一试!”
说话的叫作卢世敏,是卢俊义远方堂叔,早年随卢老太爷走南闯北。如今到了年纪,便到下边的庄子上做了管事。
“九宫县我有个相识在彼处,姓苏名定,曾和我一起到延安府投军。不若那安神医让小乙去请,这薛神医便由我来走一遭,也好邀了我那兄弟一同来此。”
闻听这话,卢俊义点头允诺,这苏定他前世也曾知道他名,和史文恭一道,在曾头市做个副教师,不想他两个竟然早已相识。
“既如此,我意你两个安排好一应事物后,星夜启辰,无论如何,定将两位神医接到大名府,救这卞祥一命!”
卢俊义起身施了一礼,郑重吩咐道。
史文恭、燕青两个慌忙还礼,直道必将神医取来。
“此去路途遥远,又走得急,只你们两个怕是不得周全。咱们庄上还有些悍勇的庄客,你们休嫌累赘,各带上三五个,一起有个照应,方是最好!”
卢世敏见这两人要走,赶出来说。
卢俊义听了,也觉得有理,便同意二人带些庄客结伴前往。
当夜,吩咐管事各准备了二百两蒜苗金做诊金,又给每人取了近百两碎银作盘缠,想到路面上很不安定,又再三分付两人:
“此去切记多走大路,莫抄小径,若要坐船,只坐官渡。借店住宿,多加小心。我明日带着卞祥等人先回大名府,望兄弟二人速回!”
史文恭与燕青二人都记在心上,各引着三五个庄客,带了朴刀、哨棒,连夜骑上快马,直奔两地而去。
史文恭那乌云踏雪太过惹眼,便留在了庄上,卢俊义明日一发带回大名府。
魂界,有一处县城级领地,唤做定远城。
城分四门,墙长三里,全部由巨大的青石垒就。
周遭,星罗棋布般散落着不少村寨。
城郭内,街道错落有致,屋顶鳞次节比,行人往来不绝。粗略看去,怕有不下数千户人家。
城池正中,一座豪华的府邸极为显眼,正是这定远城城主的住所。
只是今日,这城主府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下人们一个个低眉顺眼,蹑手蹑脚,连大气都不敢喘。
平日里最得宠的兰姨娘,此时正跪在书房阶下低声抽泣。俏生生的脸蛋上,一个鲜红的掌印还未散去。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怎得偏生就杀出一波人马坏我好事,气煞个人,真个气煞个人!”
书房内,城主张汤暴跳如雷,已然连着摔碎了好几个花瓶。
为了这次空间历练,他几乎砸上了全部身家,才将金色武魂单雄信一起带到了《水浒秘境》。
本以为有了这般依仗,再加上自己不俗的武力,绝对能够大有斩获。
可谁成想,才不过半个来月,自己便殒命当场,失去了这次历练资格,连带着把单雄信也搭了进去。
要知道这次《水浒秘境》的开局堪称完美,比起上一次的《隋唐秘境》都毫不逊色,甚至尤有过之。
都是才一降临,就遇到万中无一的金色英雄。虽说不如《隋唐秘境》里遇到烂醉如泥的单雄信那般容易得手,可这卞祥的武力高达95,比单雄信足足高出了5点。
要知道这可是炼窍境一层和炼窍境六层的差距,仅此一项,这卞祥的价值就比单雄信高出了五百万灵力。
而且,张汤还隐约觉得,《水浒秘境》中的卞祥与自己的相性很是贴合,这才动了想要收服对方的念头。毕竟若是能将一个金色英雄召唤到魂界,那可比武魂能发挥的作用大的多了。
只可惜,半个月下来,那卞祥不仅未有臣服之意,反而日渐与自己疏远,担心夜长梦多,张汤这才动了杀念。
这次动手,张汤还是做了很周密的布置的,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专门调制了一份魂界中都少见的毒药。
可不知道是对方过于强悍,还是因为位面变换,这毒药如同自己的实力一般,刻意的进行了弱化。
总之,那卞祥在背受重创,身中剧毒的情况下,竟然一时未死,还逃了出去,这才导致自己功亏一溃。
眼看距离魂兽潮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自己竟然遭遇了这种巨变,城主张汤越想越气,只恨得咬牙切齿。
最让他郁闷的是,自己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便是报复都没个对象。
“主公暂息雷霆之怒,如今兽潮临近,当务之急是积极备战,防守城池!”
下首处,一个中年文士已然躬身侍立了许久,此时见到张汤发泄已毕,这才开口说话。
此人唤作柳仲延,是张汤麾下幕僚,颇受重用。只可惜受限于自身资质,不能修炼,在这个以武为尊的魂界,始终难有一席之地。
张汤眼见的晾了对方这么久,心下也有些不忍,当下压了压火气,问道:
“仲延兄何以教我?”
“备战兽潮,首当其冲便是复活单雄信将军。主公所虑者,不过领地灵力匮乏。在下有两策,可为主公解忧。这其一,是向领民加征十万兽潮税;这其二嘛,在下听闻领地内水晶界碑中的气运……”
“领地气运岂可轻动,这事休要再提!倒是加征十万兽潮税一事,颇为可行。本领主抵御魂兽,也是保他们平安,多收他们些灵晶算得个甚!”
张汤打断了柳仲延的话,大手挥舞,一言而决。
柳仲延低头不语,空间历练开始前,定远城已经加征过一次兽潮税。这再次征收,只怕会造成领地动荡,领民流失。只不过,城主对气运一事讳莫如深,他也不敢再多说。
清了清嗓子,柳仲延又接着说道:
“城主此番退出空间历练,那定远城中的天选者便需重视起来了。
此次定远城内天选者共十二人,在下已然记录在册,并派专人蹲守。这些人一旦回归,立时有人来报。
到时还需劳烦主公登门征辟,即便对方不愿效力,最好也能将历练所得出售些给定远城。”
“这事你看着去办就好。”
张汤语气淡淡。心道这柳仲延还真是书生之见,那些天选之人骤然伟力加身,正是桀骜不驯的时候,一个不好说不得还会反目成仇。
不过事无绝对,索性就由着他折腾,到时有些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柳仲延见张汤似乎对这个提议兴致不高,又接着道:
“城主此番事不顺遂,灵力方面损耗不少,在下有一计策,或可稍稍挽回?”
“哦?但听仲延兄高见!”
张汤闻听此言,眼前一亮,请教道。
“这计策好则好已,却担着些风险,只怕中间会有变数!”
柳仲延没急着说那计策,反而说出了上面这番话。
张汤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
“世间哪来万全之策,仲延只管道来!”
柳仲延这才说道:
“这定远城内,各大势力的探子不在少数,一个濒死垂危的金色英雄,想必不少势力会感兴趣,愿意出大价钱来买这消息吧!”
“仲延兄这法儿我也曾想到,倒确是个补救的路子。只是,这等消息定要多找几家发买才是,运作的好,说不得还能赚上一笔也不一定!”
张汤击节称赞,喝了声彩。想到得意处,只把半日来的烦恼一扫而空。
柳仲延沉默不言,心中只求那救下卞祥的一行人,莫要早早离去。若不然,这事情怕是会有一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