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快死了。
纪时蕴再次醒来时,正处在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周围都是粘稠的液体。
此时的她身体十分的虚弱,似乎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感受到,生命正在飞速的流逝。
真不甘心啊。
纪时蕴顺应着本能,吸收周围的液体,其中满含的灵气让她慢慢有了生机。
好挤,身体慢慢变大但周围的空间还是那般狭小。
眼睛似乎被什么粘住,无法睁开,她只能在四处摸索着。
所存的液体也不多了,必须要快点出去才行。
趁着稍有了些体力,她强打起精神让灵气在体内运行。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一片开朗,映入眼前的却是熟悉的场景。
正对着床的是一个掐金丝玉玲珑梅瓶,紫檀色雕花小桌,天碧色抱耳瓶,左侧隔着锦绣山水屏,右边靠窗的地方摆着梳妆台,一把黄花梨木椅。
纪家是凡城起家,虽在无双城绵延数千年,却还保留着俗世的习俗,家中素有富养女儿的习惯,她又是嫡系血脉,平日里有什么新奇的摆件,也不问喜不喜欢,都是成堆的送来。
只是这些东西……
在纪家落败时,家中的仆人走的走逃的逃,她便也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这些一一典当成灵石,赠给了几个熟悉的长辈。
现在是什么时候?
纪时蕴觉得头脑还是不太清醒,是谁救了我?
她将被子掀开,想要起来,就见被子中伸出来的手,细嫩,瘦小甚至还带着点奶香味。
这一瞬间就像神魂受到攻击,她眩晕了一下,眼前的环境也开始变得迷离。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根蜡烛,不太亮,散发着温和的光。
这是,回到了小时候?
“阿蕴,来喝水。”
女人温柔的将她扶起来,喂她喝水,怕她喝得太急呛着,用手轻抚她的背部。
明明隔着一层衣服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暖意。
娘亲?纪时蕴睁着眼睛想要将她看清,但眼前似乎蒙了一层薄纱,她只能看见素衣妇人蹙着的眉毛。
现在是什么时候?
纪时蕴在心中默问,阿娘在她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
恍惚间她似乎想起,这是在她四岁那年。
很长一段时间,众世家都以为纪家嫡女只有阿姐一人,就是因为她在幼时受过一次重伤,休养了将近两年才能出门。
就是这次受伤,让她错过了天机阁招收弟子的试炼。
受了什么伤,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此时除了身体虚弱些,却没有一丝不适。
“饿了吗?”华夫人让她靠在身上,端着一碗温热的香菇滑鸡粥,用勺子挑着喂她。
“娘亲,阿姐呢?”纪时蕴顺从的喝着粥,眼泪已经开始氤氲,这是她后来日思夜想的味道,却再也没有尝到过。
“她傍晚时哭着要来看你,现在已经睡下了。”
华夫人看着眼前只顾埋头喝粥的女儿,不由有些心酸,“慢点喝,别着急。”
纪时蕴听话的小口喝粥,将瘦小的身子靠在华夫人怀里。
“时蕴,娘也看开了,娘现在只想要你和你阿姐两个人平平安安的,”华夫人将时蕴搂住,温柔地说,“咋们不争了,行吗?”
不争了?纪时蕴迷惑起来,在她的印象中,母亲一向是一个淡泊且恬静的人,再加上纪家主母的身份,何时与别人争过?
但她还是乖巧的点头应下,强撑着精神,对着母亲扯出一个笑。
“你先睡会,时蕴。”华夫人叹了口气,看着女儿懵懵懂懂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
纪时蕴有些舍不得,她怕她一睡着,就真的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
见华夫人要走,纪时蕴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搂着她的胳膊,挽留她。
华夫人心口微暖,让几个丫鬟将碗筷撤了下去,搂着时蕴躺下,替她将被子盖好,“时蕴,你要快点长大啊。”
纪时蕴伏在她的怀中,嗅着母亲身上独有的芳馨,感受到全所未有的放松。
她想要告诉阿娘,她会的,她已经有能力在纪家落魄时撑起纪家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浪漫的纪家小七了……但她嗫嚅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眼睛还是看不太清楚,却用力睁圆想要再看一眼母亲,尽管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睡,但意识却还是逐渐的涣散。
耳畔还回响着母亲温柔的低语声,像一艘小船,带着她驶入更深的梦境。
是母亲特意来接她的吗?
她伏在温暖的怀抱中,扯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