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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依努力压抑住恐惧,翻出手机号,给对方打了过去。
没有人接。她再打,还是没有人接。她试着查了查和手机号相关联的微信,没有。
“什么头?”她壮着胆子回了条短信。
对方没有再回复。
张小依挣扎着起了床,去卫生间洗漱,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浓重的黑眼圈,粗糙的皮肤,心底闪过一丝忧伤。今天梅姨和小郑都在,竟然没有给她挤牙膏,张小依怒从中来。她冲出房子,朝着院子里大喊,“梅姨,小郑……”
没有人应。
张小依一面四处寻找,一面骂骂咧咧,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他们两个在假山后面吃东西,是前阵子老罗从泰国带回来的金枕头榴莲。张小依彻底怒了,从树上掰了一个枝子就朝他们打了过去。
“太太,太太,饶命啊。”
“太太,太太,对不起。”
两个人连连告饶。
“我的牙膏没给我挤好,我的早饭没给我端上桌,出来偷吃???”张小依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是有更好的工作可做了,那成,明儿我就告诉老罗,让他还你们自由。”
“不不不,太太,是这样的,看你睡得熟,怕饭菜端上桌就凉了,牙膏也是,想着早早挤出来放在那里,不卫生……”梅姨颤抖着。
“榴莲是我要吃的,看你一直没吃,怕放坏了。在房间里吃味道太大,所以……“小郑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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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像是我平日里多小气似的,有了稀罕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藏起来过?我拿你们当自己人,你们却……”说着说着,张小依突然落下泪来。这两天发生的,实在太恐怖,又遇上今天这件事,她心底紧绷的弦,终于撑不住,断了。
“太太,太太,你别多想,我知道你没把我们当外人,小郑他真的是怕影响你休息,在房里吃的话,味道实在太大。”梅姨抚了抚张小依的肩膀,张小依顺势靠在了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过去了。”梅姨给小郑使眼色,“赶紧地,给太太去热菜热饭,牙膏挤好,是电动牙刷,不是那个万毛牙刷,记住了。”
小郑匆匆过去准备。
“梅姨,我发现三楼房间里有个骷髅头,你知道吗?”
“什么骷髅头?有吗?“梅姨奇怪地望着张小依,两个人缓缓往回走。
“有啊。我们玩捉迷藏,偶然发现的,吓死了,结果是个玩具。“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
“好。“
“那你不要害怕。“
“我?害怕?一个老太婆了,什么没见过,怕啥。“
张小依洗漱完,吃过饭,两个人去了三楼,打开储藏室里的衣橱,翻了翻,并没有骷髅。凭空消失了?插上翅膀飞了???
张小依困惑地挠着头,愣在原地。
“太太,可能你最近作息不规律,出现了幻觉,我在这里做佣人做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你说的骷髅。“
“怎么会呢……明明在的……“张小依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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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没再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张小依心情好了些,约了个美术老师来家里授课。她小时候就喜欢画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如今,老罗既然支持她发展自己的爱好,那就索性学着玩玩,学好了,固然好,学不好,也能陶冶情操不是。
美术老师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虽然说不上名家,但水平不可小觑,陆续也举办过一些画展,年纪尚轻,前途不可限量。老师姓黄,单名一个章字,黄章黄章,张小依念起来颇有味道。她以前就喜欢黄姓,总觉得黄这个姓很神秘,和什么搭配起来,都有一种岁月悠悠的感觉。
黄章不喜欢讲话,除了必要的讲述,其他一律不说。张小依喜欢话少的男人,话越少她骨子里越充满了好奇,像是和宝藏仅有一门之隔,诱惑着她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想寻找那把合适的钥匙。
可是,张小依是个有契约精神的人,她明白,如今的生活都是罗大宝给的,她不能什么都想要,偷汉子这种事,她是绝不会做的。罗大宝生意做那么大,不晓得认识多少人呢,万一被抓住,不堪设想。但是,她又不想简简单单地和黄章保持着师生关系。这种情愫折磨着她,两周过去,显见得消瘦了。
“怎么了?太太。“一天,张小依在阳台上晾衣服,晾完,望着远方,怔住了。梅姨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哦,没,没什么。”
“下午是黄老师的课,我是不是应该准备茶点了?您看什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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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饼,拿铁。黄老师口味淡,你去买天街三楼那一家,不要买二楼的。”
‘好嘞。“梅姨出去了。
下午,黄章例行教张小依山水画,画了一幅又一幅,张小依都心不在焉。她自然是故意的,她明白,学得越快,黄章走得就越早,他们哪怕什么也不发生,就这么两个人每天坐那么一会,也让她分外珍惜。
“看来,我在山水画上没有天赋,这样吧,黄老师,你能不能给我画个像,我想学画人像。”张小依不由分说,就摆好了姿势,“这样坐在竹椅上,是不是更有情调一点?”
“其实,画画这回事,不需要专门摆什么姿势,最生动的,往往就是最自然的。太太本就长得生动,有小孩子的娇憨,背景倒是次要了。”黄章连夸起人来都是冷静的,克制的,像科研人员在为听众科普。
张小依噗嗤笑了。
张小依从下午三点直坐到夜里六点半,黄章将画交给她,她欣喜地收了,一面又说,哎呀,你把我画得好丑。黄章说,太太,哪里丑?美得不同罢了,在画画的人眼里,这世上没有丑的事物。
梅姨喊吃饭,黄章婉拒了。张小依亲自送他到门外,又派了小郑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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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张小依都在给黄章画像,一面想象着他的样子,一面画,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痴了,神游天外,有时候匆匆画上几笔,不满意,撕了重画。
就这样,下次授课前,她终于画成了一幅,就等着黄章评阅。
这一日,黄章来了,张小依提前将画放进了信封里,想给他一个惊喜。黄章抽出来,展开。张咏晴一颗心怦怦直跳,似乎那不是一幅画,而是她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心,如今,她在他面前是透明的了,她,无处可逃了。
黄章丢下画纸,瞬间语无伦次,“太太,你……你不要开这种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