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我和刘亚明都结婚了,两家房子前后屋对面相望。
春暖花开的时节,房前屋后的绿化树吐露出新叶,阳光明媚,生机盎然。成小娟挺着大肚子坐在她家门口。杨平坐在自家后房门口编织小孩纱衣。我抱着五个月大的儿子走到对面刘亚明门前,对着成小娟逗乐着:“我们家的小哥哥出来喽,你家的小弟弟还在躲猫猫哟。”
成小娟摸摸自己的肚子:“快出来吧,大文哥哥在叫你!”
“明天生个妹妹出来管着你这个哥哥!”刘亚明闻讯从屋里出来
“去去!你这个长工,活没干完出来干啥?”成小娟说。
“老婆,我出来透下风。”刘亚明说。
“妈的个巴子,屋前屋后的门都是开着的,你说哪里不透风?”
“好!老婆,透风说错了,我出来歇一下气可以吗?”
“哎哟哟,就洗了几个碗,抹了张桌子,又是透风,又是歇气,累死了!”
“老婆,我没叫苦也没叫累,我见魏老弟来了,出来接下风。”
“什么?刘屁出门要请假,昨晚上犯了什么错?今天关禁闭。”我说。
“我昨晚什么都没做,连嘴都没亲一个。”刘亚明开玩笑说。
“妈的个巴子,你那张嘴,关不住风,什么都说。”成小娟鼓起嘴巴,说,“来,你来亲,你来亲个够!”
“宝宝,快看哟!免费录像。”我嗤嗤笑着。
杨平看着我们在说说笑笑,她把纱团塞进棉纱编制成的手提包里,边走边编织着小孩纱衣,悠闲地走过来。
“你们在说几号新闻,厂里的还是外面的?”杨平说,“说得这么有味道,一个个笑嘻嘻的。”
“没外地新闻,现场报道,我们刘哥和成美女表演节目。”我说。
“魏解放,妈的个巴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小娟说,“杨老妹,你家男人要看黄色录像!”
“成姐,我家魏解放在哪里看黄色录像?”
“问你魏解放自己!”
“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做起事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背着我在外面看黄色录像,你想花心是不是?”杨平生气了。
成小娟看见杨平那认真的样子,笑得要蹲下去。
“老婆,快看,成美女笑得崽要掉出来了!”我说,“刘亚明,你快去叫医生,你婆娘崽掉下来了。”
“哪里哪里?”刘亚明弓腰去看成小娟。
成小娟笑得更厉害。她真的肚子痛了。她两手捧着肚子。
“是不是要生了?”杨平发现成小娟脸色不对,说,“快到预产期了吗?”
“差不多到了。”成小娟额头冒汗了。
“快去医院!刘亚明你跑步到医院叫医生准备担架过来,我在这里陪着你婆娘。”杨平说,“我们快进屋!”她扶着成小娟走进屋里。
工厂医院离生活区不远,一会刘亚明和护士拿着担架赶过来。大家把成小娟送到医院产房。
成小娟躺在产床上,又一阵痛,她大声骂着:“刘亚明,你这个死男人!害的我肚子痛死了。我为什么嫁人呢?我为什么生孩子呢?唉哟!痛死我了。刘亚明,妈的个巴子,你这个死男人,害的我肚子大,害得我生崽,你该枪毖!你该枪毖!唉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刘亚明站在旁边连连说:“我把你肚子弄大了,我罪该犯死,我该枪毖,我该枪毙、、、、、、”
成小娟抓着刘亚明的手使劲捏,捏得刘亚明手上皮肉发紫。
“忍着点,忍着点,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杨平说。
胡医生走来给成小娟检查一番出去了。
“杨平,你当时痛的厉害不厉害?”成小娟说。
“哪有不痛的?你关键的时候要配合医生鼓气用劲!”
“人要是生蛋就好了,生蛋就不会这么痛了。”刘亚明说,“你看鸡婆生了蛋还唱歌,生蛋的屁股肯定不痛。”
杨平几乎想笑。
成小娟骂着:“你妈的个巴子,你娘生你下来是个蛋就好了。唉哟!又痛了。”
胡医生把刘亚明叫到走廊上。
“你妻子胎位有点问题,我们去县城保险一些,我已经联系好车了。”
“好吧。胡大夫,你你一定要保我老婆大小平安!”
救护车把成小娟和刘亚明一起送去县城医院。
37、夜已深沉,静静的。孩子的哭声和狗吠声不时划破夜的宁静。
我和杨平坐在床前。杨平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好象已经睡熟。
“再放在床上看看,应该不会哭了吧。”我说。
“大文这是怎么搞的?”
“不会是病了吧?”我说。
“不是病了。又不发烧,又不咳嗽,又吃奶,怎么会是病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几天了都是这样。”我说。
“这几天你吓着他没有?保姆说白天好好的,怎么到晚上就哭呢?”
“我没吓这他。这奇怪了,什么问题?”我说。
“是不是百日哭?”
“那怎么办呢?百日哭,哭百天,我们晚上又没有人帮忙照顾,你妈有病不能来,我妈在家也不能来,怎么办呢?厂里不行,到县里去看看,怎么样?”我说。
“到县城去看什么呢?白天好好的。”
“你看他这阵睡了,睡得好香的。放到床上去看看!”我说
杨平把儿子轻轻放在床上。
大文没等一会又脚蹬手抓地哭起来。
“这就奇怪了!”
杨平把儿子抱起,往儿子屁股拍了两下:“你哭,你哭!哭得左邻右舍都不安宁。”
杨平这一啪,大文哭的更厉害。
我从杨平手里抱过孩子责怪她:“你这脾气!”
谁家的公鸡唱歌了。
38、我几天晚上都没休息好,上班干活,体力不支,很困。我坐在工作台前,整理工具。我把刨铁从刨子里退出来,拿着磨刀石走到水龙头前磨刨铁。我磨着磨着困得瞌睡,脑袋碰在墙上,刨铁划破手指,鲜血淋淋。我惊醒,瞌睡没了。
刘贵生看见:“怎么搞的?磨刨铁还有磨指头的?”
“刨铁刨板子不利,刨指头还挺行的。”我说。
“开什么小差?想老婆就请假回去,十分钟到屋,多方便。伤得厉害不利害?要去医务室吧?”
“一点小口子。”我捏着手指。
“我来给你止血。”他把吸过的烟头灰撒在我的伤口上:“这止血挺好的。想老婆就走嘛!”
“想什么老婆,这几天孩子吵夜,没休息好。说是什么百日哭,烦死了!”
“我告诉你一个方法,睡觉时把小孩倒头睡,再用些红纸写上,‘过路君子念,天灵灵,地灵灵,我家孩子一觉睡到大天明。’然后,把这些纸全部帖在十字路口,让大家去念。”刘贵生说。
“你骗人!世界上还有这么一回事的?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在农村,老百姓都是这么搞的。”
“土方子。”我说,“试下土方子!”
锯木机不住的嘶呀的尖叫着。
下班后,我找来红纸,照刘贵生说的写好那些字。刘贵生陪着我四处张贴。我们两个拿着浆糊和纸,一路张贴过去。天黑了,刘贵生打着手电,我们还在张贴。
“这东西真的灵吗?”我说。
“管它灵不灵,试试看嘛。灵就灵。不灵又没要钱要米。”
“好勒!心诚,石头也会开花。”我给自己打气。
我们一路说着,一路走着,一路贴着。在一处村子附近,一条狗窜出咬住我的裤腿不放,他怎么也挣不脱。刘贵生拿起浆糊桶往狗身上猛打过去。狗汪汪叫着逃了。
“咬着没有?”刘贵生拿起手电筒照着我的腿。
“没伤着肉,把裤子咬烂了。浆糊呢?”
“还浆糊个屁!糨糊都当武器打狗了。我们回去吧!”刘贵生说。
“地上有呢,我们再贴几张吧!”我把地上的浆糊用手捧起放进桶里。
我们直到把剩下的纸张贴完,才返回家。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回家时,大文正在甜睡。也许是孩子这几天哭疲倦了,一时歇息而已。果不其然,没有两天,他又开始吵夜,这回是真的感冒了。
大文在我怀里哼哼呀呀的。杨平拿着杯子`勺子给儿子喂药。大文闭嘴不吃,杨平将他的鼻子捏一下,他一张嘴,杨平顺势将汤药灌进他嘴里。
“怎么又发烧感冒了呢?真是毛病多!”
“我妈说我姊妹四个,小时候生的善,连喷嚏都没打过。我们带人这么不容易!”
“你先去睡吧!你是在医院上班,偷不了懒,敖夜多了,吃不消的。”
“好吧,我去睡了。”
我抱着儿子在客厅来回转悠。大文好象困了,眯着眼似睡非睡。
圆圆的月亮挂在空中。
39、我干着活。感到很困,扶在工作台上睡了。刘贵生走过去,用一点木屑丝捅我的鼻子。
“捣什么鬼?老子困死了!”我说。
“你老婆叫你回去煮中饭了!大白天做午时梦。”
“我的爷,儿子吵夜吵得厉害!”
“什么?那方法不灵?”
“不太灵。这几天儿子又感冒发烧了,这人带的真苦!”
“你是富人养骄子,哦,穷人养骄子!我那儿子就善得很,跟着外婆清早到摸黑,吃点米粉子,不哭也不闹,白白胖胖的。”
我搬弄一会工具,又摇摇晃晃的睡了。
李大亮走来,拍着工作台:“师傅,天亮了!”
我头也不抬:“还吵什么死?”
“我的师傅,下班了!”李大亮放大嗓门叫着。
“什么时候了?”我一下惊醒,看着李大亮。不好意思地:“班长,儿子吵夜,我实在困了。”
李大亮笑笑,轻声地:“傻瓜,外面那么宽,这里显眼。”他走几步,又回头看一眼我。
我心领神会,走到车间外面的木头堆里,找到一块凹下去的地方,头枕着木头,仰天大睡。
两个锯工在外面挑选木头,把合适的装在板车上。一根不大的木头滚动砸在一个剧工的脚上,他恼火地拿起那根木头甩上木头堆,滚了几圈砸在我手上,我哎哟叫了一声。
“不好!那边有人。你打着人了!”一个锯工师傅爬到木头上说,“魏解放,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这个背时鬼!”
“我在找刨子材料。”我撒了一个谎。我话还没说完,厂房门口有人大声说,“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李大亮的手刨掉了!”
车间里刨板机旁,李大亮一只手血淋淋的。一群人脚忙手乱。
“老张,快去打电话叫医生!”周日成叫指导员。锯工师傅告诉周日成说我的手也伤着了,他急得直跺脚,“今天是什么日子?倒霉的日子!”
40、我和李大亮一起被送到县人民医院。
我的伤口已处置好,手臂有点轻微骨裂,医生处理后,把手上了夹板,再把绷着吊着套在脖子上。刘亚明走来,对着我看了又看。
“我听说厂里有人住院了,手指头都没有了,你好像没那么严重,指头没掉,他们造谣的。怎么搞的?”
“背时,吃水卡了喉咙,做声不得。还好,就一点点骨裂,没大事。李大亮吃了大亏,四根指头没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个背时鬼。操他屋里人,报应!”刘亚明说。
“你啊,嘴子臭!人都出事了还咒人家,没点良心。你老婆还好吧?住哪病室?”
“住前面一栋楼。”
“小刘,在这里看老同事?小魏,怎么样?”周日成说。
“一点点骨裂,医生说问题不太大。”我说。
“小刘,你是什么血型?李大亮抢救要输血。”
“我也不知道什么血型不血型?”刘亚明说。
“你去化验室化验一下,看能不能配上李大亮的血型。”
“干什么?”刘亚明没懂主任的意思。
“李大亮受伤失血过多,还躺在重症室,需要输血。要是你的血型跟李大亮的血型相符,你输点血给李大亮。”
“这个这个,对身体好不好?”
“这个对身体没影响,你问医生就知道。”
刘亚明有点犹豫。周日成看刘亚明没爽快答应,许了个愿,从农村弄三只母鸡给他老婆补身子。刘亚明这才答应主任说的。
41、成小娟在产妇病室,抱着女儿刘成英喂奶。刘亚明咧着嘴笑咪咪地走进去。“你干什么去了?大半天不见个人影!你都自在,东边扯西边,西边扯东边,开心得很。车间派你来陪护我,你无所事事,我打电话叫车间另外换人!”成小娟责怪说。
“老婆子,我今天赚了三只母鸡,给你补补身子!”刘亚明高兴的说。
成小娟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你又在瞎说什么?偷了母鸡?”
“我的老婆,医院里头哪来的母鸡偷?我也不是偷母鸡的料嘛,我是献血赚的!”
“你在胡扯!献血,谁叫你献血?妈的个巴子,咱缺吃了,没米下锅了?你这个混蛋!真是迷糊!男子血如金,女子血如草。要献血我去献,你去献干啥?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现在不论干什么事要先想到我们母女两个。你献出毛病来,我们母女怎么办?你这个没脑壳的男人!”成小娟开骂了。
病室里的产妇和护士听得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成小娟。
刘亚明低着头,犯错似的,小声地:“我问过医生的,人抽点血没大关系,肝可以再造的。你问声这护士同志,看献点血有没有关系?”
“对身体没影响,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旁边的护士说。
“谁出事了?要你去献血?”成小娟说。
“我们老班长李大亮把手刨掉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讨骂的相!你好意思吃人家的鸡吗?”成小娟内疚的说。
“公家给的,不要白不要。”
“哦、、、、、、”
刘亚明抱过妻子身上的孩子,抱的姿势还有模有样,他摇摇摆摆地唱着:笑啊!啊妈拉乌;笑啊,啊妈拉乌。啼啊啼啊,啊妈拉乌!啼啊啼啊,我的宝贝!刘亚明才看了流浪者不久,东一句,西一句,把病室几个人逗得大笑。
“自己还是小孩,就当父亲了。”中年护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