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太阳刚刚出现,晨曦就已经突破清晨的薄雾挥洒在大地上,边城整个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显得安静祥和不可侵犯。
忽然,一声尖叫撕破寂静。
“救命啊,老巫婆杀人了~”一个小孩边做着鬼脸边拼命跑着,猛地往大街小巷钻,后面不远追着一个穿着青花布料的大婶拿着一把大刀,脸上青筋绽显,似乎气得不轻。
“天杀的,我今天不剐你几刀,我随你姓!”
“不是吧,那你不叫我爹了?”小孩哈哈大笑,脚步确是没停下。
“我叫你祖宗!你给我站住!”大婶虽然没小孩敏捷,但速度却是不慢,把小孩追的到处逃窜。
街头肉铺的张猎户麻利的给顾客扎好一包腊肉,接过银子。他看到这一对老小,哈哈笑道:“蓝婶,怎么今天不追顺儿,开始追天潇了?”
蓝婶拿着的刀是一把精钢大刀,重达三四十斤,但她单手提着大气却不喘一下:“这死小子,昨天叫顺儿跑去陈员外家把人家的开光大鼎砸了,人家找上门来要赔钱,一个鼎是我一年的生计钱啊!吕川说让我看着办,只好亲自动手来管下了!”
天潇很是不服气,跳着回头喊道:“那死胖子抢翠儿姐成亲,人家翠儿姐可是闯哥的未婚妻!我帮闯哥教训他,你个老巫婆不帮忙还拿我家的刀追我!”
蓝婶吼道:“你翠儿姐家自己的事你管那么多!现在还要我家赔钱,拿你家一把破刀能值几个钱!你还跑!”
她脚步不停,扭头和张猎户说:“老张,近日有熊胆给我留留,老毛病又犯了。”
“得,有我给你留着!”
就在他们说话这会,天潇像泥鳅一样早不见了踪影,蓝婶停了一下,选了个方向继续追去。
金家一个身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性从内门走出来,后头跟着几个丫鬟,路上众人见到都停下称呼:“二夫人!”
正是当家的金家二夫人,金家现任家主金少锐的母亲。
每个星期,二夫人都会例行巡查外区域,按她说法,外姓老臣都要看好点,不要亏待了他们,平常应该深入群众多多关心。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她这样是假公济私为自己的提拔外戚做声势。
二夫人心里却是很明白的,大夫人虽然一心研佛,但是她的亲生儿子金少锋是长子,长年在外征战屡立战功,小子金少芒又是金年光最疼爱的幺儿。自己的儿子呢,每天泡在书房钻研古典,没有半分心计,自己做娘的能不多控制点么?现在的家中管事老臣都是和金年光一路闯荡过来,认识大夫人一二十年,日后难以为她所用。
路过铁匠铺,二夫人闻到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皱皱眉头,问道:“怎么老铁头一大早还在开炉?”
旁边一个叫青梅的丫鬟上前回答:“是的,二夫人,我打听过了,是给侍卫杨闯炼枪。”
“哦,那侍卫,和少主熟吗?”二夫人问道。
跟随二夫人多年,青梅哪听不出话中意思。”侍卫和少家主不熟,但是和大少爷年纪相仿,经常看他们一起练武。”
“嗯…“二夫人脸色微凝,“也不知道老家主咋想的,对外姓浪费那么多。你勤点打听,下次再有这种事立马禀告!”
“是!”
好不容易有休息换班,杨闯归心似箭,直奔金府,方向直指铁匠铺。
“铁师傅!”杨闯没进门老远就响起他的喊声。
“杨侍卫请噤声,现在师傅正在准备最后的工序。”学徒连忙出门阻止杨闯,后者顿时气都不敢大声出了,行动也放慢了下来,垫脚跟着走就铁匠铺。
铁师傅眼睛深陷,眼眶发黑,但此刻却是聚精会神。只见他双手紧托着一个装着金黄铁水的锡锅,住架上一柄烧得通红的铁枪上点缀着,那种专心尤如高明医师正在做开颅手术一般。
忽然两眼目光一亮,“刀来!”杨闯明白这是最后一道工序-淬血,赶紧快步向前。
“铁师傅,用我的。”杨闯撩起袖子,伸出手臂。
“哎~小伙子抢什么,你留着热血去奋勇杀敌吧,我一把老骨头没事!”
杨闯闻言只得退开,他知道,对于铁匠这种荣耀,犹如战场上大将拿敌将人头,不可割爱。
铁师傅接刀,往手臂一抹,如喷泉般血液涌出,淋洒在发红的枪上。
“吱吱“血液落下烧得火红的枪头上,如同被其吸收了一样没入,冒起丝丝自气。
可是,枪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微微的裂痕。
在场众人大惊,铁师傅也是眉关紧缩。
“不急,还有救。”铁师傅沉稳说道,“杨小哥,你快去把吕川找来,我需要他搭把手!”
杨闯立刻往外赶去,心情犹如这时的外面天,被阴沉的乌云漫满着。
大吕都城
“退下吧!”一位刚更完衣的中年男子吩咐旁边的侍女,显然刚沐浴完毕。
“是!”应声的是四位体态丰腴的妙龄女子,身上竟然全是一丝不挂!
男子漫步踱进书房,顺手闩上房门,整理片刻,他从桌底暗格抽出一沓信件丟在桌上。
突然他留意到其中一封角上写了个“将”字,立刻把信抽了出来。
男子脸部颊骨很深,书房中灯火闪烁,照在他脸上精神狰狞可怕的神情,看着信函他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狰笑,“噢…”
被他扔在桌上的信纸中,里面一段有着六个被点了标记的字:“…中周国集云城”,正是边城接壤之处!
已经一个星期了,雨一直下着,自从吕川被喊去帮忙炼枪,就一直呆在金府没回来过,杨闯也被派去执行任务。天潇完成一天的功课和工作,感到相当无聊,想去找顺儿玩玩。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蓝婶总该消气了吧,“天潇心想,其实他是想吃蓝婶烙的大饼。
他披着斗笠来到蓝婶家,悄悄往屋里面望,之见顺儿不停的进进出出,被雨淋的湿漉漉的,没见蓝婶的身影。
天潇壮了壮胆,跑过去轻声叫道,“顺儿,顺!”
顺儿转过脸,焦急的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天潇哥,哇~~”
天潇大惊,“怎么啦?”
“婶…婶她晕了,一直发烧!”
尤如晴天霹雳一般,天潇愣住了。
“烧了多久了?”
“已经一天一夜,没醒过来。”
“一天一夜!!你怎么不来找我?”
“我我,我不知道,外面下好大的雨!”
“别急,我去把司马爷爷请来。”天潇看了一眼在炕上的蓝婶,赶忙跑了出去。心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前些天的调皮把蓝婶气病了,这时他不禁心生内疚,脚上也加快了速度。
这司马回春是边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虽然年岁临近古稀,仍然每日出诊,而且他并不区分贫富之人,只要有急病都会赶过去,所以深得街坊邻居的爱戴。
医馆柜台前面坐着的十七八岁的女子,这是和司马大夫同一个医馆的炼丹师欧阳悬壶的女儿,也是医馆的医女。
“小花姐,司马爷爷在吗?蓝婶晕了!”天潇进门没看到司马大夫,急着问她说。
欧阳小花听闻正色道,“司马爷爷刚出诊了,你先回去,一会我找到他让他尽快赶过来。”
悻悻的回到蓝婶家中,天潇百般安慰顺儿,眼睛却是不停望向门外,此刻他心中煎熬程度不比顺儿好的了多少。
过了好一会,才见到司马大背着药箱,颤巍巍的赶了过来,当下诊脉。听了一会,他拧着胡子和天潇说:“病情倒是暂时无大碍,蓝婶这是老毛病了,上次就和她说让她保养治疗。”他写下诊单,“老夫先开一单急药,你去张猎户那边要副熊胆,做药引煮了,之后看情况老夫再过来诊断下。”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时间之前有点耽搁,药还是尽快服用,否则还是有点危险。”
“多谢司马爷爷!”天潇心情稍缓。”诊金等我父亲回来…”
“不用了。”司马回春背起药箱,转头对天潇说:“你小时候体弱多病,蓝婶帮着照顾你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不枉她疼你一场啊。”
“我一定会让婶好起来的!”天潇坚定的说。
司马回春叹口气,坐车离去。
高原地区不应该有那么多水,但逢上雨季却不比沿海地区下的雨少。雨,还是很大,沿着城里街道两旁房檐的水如同溪流一般落下,路上不得不外出的人都撑着很大的伞,饭店旅馆的掌柜们,则是不时出来看天,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
天潇冒着雨来到城里,一看张猎户没开档,他跑过去拍门,“张大叔,张大叔!”
张猎户正在屋里喝着小酒哼着小曲,懒懒地开了门。
“天潇,又来了?”
“张大叔,熊胆找到没?”
张猎户皱皱眉头。”事情不好办啊,这么大雨,山里路封了,城里的猎队也还是没有回来,我的存货,连肉都卖光了。”
天潇急了,“张大叔,该怎么办呢?都好多天了!”
“估计没什么办法,我兄弟在东边的源风城开熊肉档,他那倒是肉源充足,但是两城来回快马都要七八天,这雨天还说不定,还不如等等我们城的猎队呢。”
“那,也只能等一下了。张大叔,他们回来j记得留我一副熊胆!”
“一定一定,治病用的,这事能糊涂吗?”
“谢谢张大叔,我走啦!”天潇说完就冒雨跑了。
张猎户看着没入雨幕天潇的背影,长长的吐出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