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燕然那呆头鹅可以进去,我等却不行?”吕也红在黄鹂楼门前大闹了起来。
“武萃会盟,但凭名帖。你们手无名帖,姓名也没有登记在册,自然不在受邀之列。”熊英之眺望远处,任凭座下弟子与她解释。与一女子纠缠,实在有损他一代宗师的声望。
“哦,我明白了。”
秦君河松了口气,总算摆平了这个泼妇。他身为熊英之的得意门生,如今在英鸡门中肩负重任。英鸡一部在武萃盟中地位不高,专收根基尚浅的年少子弟。可自从熊英之接掌此部之后,赏罚分明、授徒极严,门中弟子有不少逐渐崭露头角,秦君河更是其中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一个。
“只要是寄身托庇的软骨头,酒囊饭袋也好,奸佞小人也罢,总得高看一眼;但若是散仙游侠,纵有一身通天本领,也不配吃武萃盟一粒米是不是?”她轻舞裙摆,也不知使了什么功夫,将秦君河身旁两名师弟戳得衣不蔽体,大是狼狈。他们只道吕也红是个柔弱女子,未加戒备,实想不到她有这手功夫!秦君河应敌百变,胸有成竹,身体自然生出反应,才避过了她裙摆下的犀利手段。
“你这泼妇!”秦君河气恼,一掌劈去,还未落下,只听她一身惨叫:“杀人了!武萃盟杀女人了!”
“众位既然都是燕少侠的朋友,就请以家属身份入席吧。”熊英之一手接住秦君河掌力,一手取过柳枝,伸向燕然。他历经风浪,知道这等女子胡搅蛮缠功夫的厉害,争执下去不仅毫无裨益,还有损武萃盟的声誉。
当燕然见到熊英之伸来的柳条时,隐约看出了一点关窍。他不伸手去接,反而去夺。
燕然方一出手,熊英之立时变招,柳条又被举高了三寸。谁料燕然这一夺全是虚势,另一只手实出已从上而下握住柳条。熊英之见势不妙,将雄厚内功缓缓注入柳条,意图弹开燕然。
燕然率先会意,在内力初入之瞬间撤手,转即又紧紧抓住。熊英之纵善智谋,又岂能料到他初握柳条登即撤手,竟自一愣,错过了这一瞬夺下的时机。
要知道,这内功之劲,犹如战鼓士气,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熊英之这初发之力被他避过,又没能趁机夺回柳条,燕然这柳条到手,犹如探囊取物,毫不费吹灰之力。
他毫无内功根基,本是难以抵御熊英之深厚内力。若是熊英之以无形真气击出,燕然万万敌他不过。但他将内力注入了柳条这等有形之物,燕然预感何其神妙,竟对他内息运行洞若观火。熊英之一世英雄,哪里吃过这等大亏,此刻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以上诸般较量斗法,不过发生于一瞬之间。其间的凶险缠斗,除他们二人之外,旁观之人浑然不知。只有曹未欢心里嘀咕:“方才燕兴山庄取柳如此艰难,燕兄此番为何不见任何阻碍?难道他武功之高更胜熊英之一筹?我与他朝夕相处,竟然也不知他武功到了这等境界,此人果然深不可测!”
突然一阵声音缓缓而来,好似从天而降:“少侠高招,世所罕见。还请楼上一叙!”不见那人半点踪迹,但诸般斗法却好像被他尽收眼底。即使不见庐山真面目,谁不知晓那人非高景行莫属?
这一声响彻天际,足显武萃盟之能。熊英之暗中吃了小亏,这声传话却足以挣回颜面。
“得令。”熊英之一应之下,袖手而退,让出一条通道,燕然指尖流转,旋转柳枝,武萃盟众弟子见他身手了得,“盟鞭”熊三侠何等厉害?在他手下都讨不着便宜,纷纷高呼道:“恭请燕少侠!”一时之间山呼海啸,气势如虹,早就忘了当日纵马伤人、欺辱女子的恶徒是谁了。
燕然微一示意,当先登楼,丁灵紧随其后,哼了一声:“小小武萃盟,也敢摆下这般排场,本座还没来得及出手呢!”说着挽着吕也红的手,昂首直入黄鹂楼,在场竟无一人阻拦。
孟囚羊、曹未欢可不敢讨嘴上便宜,他们略一拱手,便紧忙跟上,生恐燕然稍远去,这位身负绝世武功的高手会再向自己发难。
熊英之只是恭敬侧让一旁。燕然经过之时与之目光交汇,见他一瞥之间杀气毕露,颇有胜负未分的不甘之意。但那一分煞气转而消逝,两人对望之中又有英雄相惜之情。
燕然走上二楼,楼旁左右又是分立两彪人马,各人衣衫背后图案是猛虎,有飞龙,雄姿英发,气势非凡。口中却一致喊着:“恭迎江湖武萃,圣尊光大武林”,各人都在隐然之间透出强劲内力。
正走到楼道拐角处,却见一位粉面少年手持折扇,正弯腰低头喘息。
“高盟主座下,行龙掌门霍木青一手破空十三剑,号称破尽天下剑法,果真名不虚传。”他一边说话一边喘气,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妆容还是一丝不乱。
原来高景行在赴宴之路上设下了三道关卡。第一关未在熊英之手上大出洋相的江湖人士,上楼时还会面临这霍掌门的刁难。若不给各帮各派一个下马威,大家又怎会心甘情愿托庇于武萃盟这棵大树底下?
“古二爷号称飞扇翻孤江,也就这点能耐;看来这瓮江岛之内,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了。”对面之人手执一柄短剑,圆寸头两侧分理出了“忠”、“义”两字,鼻梁挺拔,五官极为硬朗。虽然是名女子,但英雄气概丝毫不逊男儿。
古半苍乃刻舟帮二少爷,性情恬静、极爱姿容,瓮江岛虽然孤垂海外,但与封剑山庄多有勾连。据说帮中尽纳前朝余孽,企图兴复旧朝。古半苍敦儒廉孝,一手飞扇落花,莫可奈何,号称岛内一品。但只听沙沙作响,古半苍身上、身上、腿上衣物纷纷开裂,显然被对方剑气所破。若非她有意手下留情,只怕早被刺开了花。
“你!”古半苍细皮嫩肉尽呈人前,气得满脸通红,猛一跺脚,将扇子往墙上狠狠一砸。霍木青立刻拱手道:“比武切磋,多有得罪!公子楼上请!”两旁的武萃盟弟子一齐高声道:“请古二公子楼上雅座!”
“这瓮江岛古家可是反贼啊,沈瑾在位时武萃盟从不与之往来。高景行胸怀似海,为了一统江湖,百川归流,连刻舟帮都愿接纳结交。”燕然见得此番交手,正在踌躇,不知道武皓智何时从燕然腋下探出半个头来。
“武大夫!你怎么也来了?”燕然十分惊讶,他与江湖划清界线,却会受邀参加这等盛事。
“天下之事,无我不知。若是如此盛会我都错过,还叫什么江湖小灵通?”说着他朝燕然挤眉弄眼道:“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呀!”
霍木青那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见了武皓智,却是顿时有了笑意,拱手说道:“武先生楼上上座。”
“霍掌门,好说!好说!”咱俩谁跟谁呀,哪用这般客套!”说着他撞了一下燕然的肩膀:“这样,兄弟先走一步了。我去给你占个座,好吧?”他那肥胖屁股一摇一摆地晃了上去。
“我们一步一关打得要死要活的,这姓武的不费吹灰之力便过了?”丁灵喊道。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武林中谁都不愿得罪大夫。”曹未欢答道。
武皓智一走,霍木青立即拦在楼道之上:“霍某不才,有几招不成气候的剑法,请燕少侠指教!”这楼道不足三尺之宽,她仗剑挺立,燕然等人便无法通行。
燕然方才见她出剑,快如闪电,几招间便刺得古半仓百孔千疮,实在有些胆战心惊,于是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
“燕兄!燕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回头一看,却见邓禹哲被武萃盟弟子拦在了楼外。他仗神闪魔隐功之神速,意欲攻其不备,拿起柳枝便跑。那点小鬼心思,哪里瞒得过阅人无数的熊三侠?
柳枝好似粘在他手上一般,邓禹哲拿起想跑,根本举不起来。他后倾之势过急,反而摔了个四脚朝天。
“燕兄参加如此盛会,怎么也不知会兄弟我一声?”邓禹哲躺在地上说着,突然双掌在地上一拍,凌空而起,转即无影无踪。当众人再看见他时,邓禹哲已上了黄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