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也红,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紫衫楼下,一群挺拔汉子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大声喊着,金光闪闪的皮带扣上耀出逼人的光芒。
郑天妄身后还立着四名好手,白衣飘袂,背上都是一条凶恶的眼镜蛇图样。其中更有一人,站位较另三人略微靠后,只见他太阳穴处犹如两座山丘鼓起,双手平平垂放,青筋依旧清晰可见,显然身负惊人技艺。
楼上的众人既惊恐又奇怪,一个个地探头而观,双手却紧紧握在桅杆上。
“他?他可不是荆南武萃总教头郑天妄吗?武林之中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个不明就里的姑娘说道。
“呸,就他也配!学府若不是看着高盟主的佛面,怎会让他在此混上十年的教头?就他那身武艺,在武萃盟之中怕连个小喽啰都当不上。表哥堪比天上的龙凤,表弟却还不如渊底的倭蛇!”另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女侠似乎颇知实情。
吕也红打开门的那一瞬,看到周小芸兴高采烈地拉着一个人进了来,嘴里喊着:“大家快来,今日我遇着了一位活神仙!”
丁灵打量了一眼她身后的女子,只见那人穿着银白斗篷,帽檐遮住了半边脸,右手握着一块“铁板”,左手拄着一面长幡,上面写着四个黑体大字:铁板直断。她挺身站得笔直,亭亭玉立,风姿神采,令人心折。
“江湖术士,装神弄鬼,你怎么还带到宿舍里来?”苏媛轻声怨道。
“贫道方外之人,本无心红尘俗事。怎奈与诸位有缘,确有一卦相赠,信与不信,悉听尊便……”她话语极轻,却暗暗透出一股凛然之气。
“苏姐姐,她真的算的很准。她连我平日爱去哪里,爱吃什么,每个月哪个时候来那个,喜欢些什么人……都算得一丝不差!”她说着耳朵红了起来。
“行,那你先给我算算。”丁灵说着把手一摊桌上,掌心朝上,一副让人把脉的架势。
“吕也红,水性杨花的荡妇滚出来,有大生意上门了!”郑天妄怂恿手下的一众武萃盟子弟,粗言秽语辱骂不休。
“十万武萃郑总教头,荆南郑七侠,原来是口吐芬芳、气若幽兰的君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邓禹哲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绕着郑天妄转了三圈。
“哼!”郑天妄一声冷笑:“你也敢与我作对?”他话未说完,一拳已朝邓禹哲打去。
以这一拳之快,若是之前,邓禹哲必被打得满脸开花。但此刻,邓禹哲躲得更快。他一闪而过,转眼绕至郑天妄背后,在他回过头来那一刹,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歪了。
邓禹哲初入江湖时不知深浅,见他头顶“十万武萃总教头”的大名,便想定乃一座大靠山,于是大施钱财贿赂。怎料江湖水深,沽名钓誉的无能之辈极多。那夜他见郑天妄暗中偷窥吕也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便知此人品行与自己也相差无几。后又见他面对一身山寨降龙掌的丁灵时呆若木鸡,不需用什么芸芸众生念,就明白他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庸人。今日见他气急败坏,毫无名家高手的风范,正好试试他的能耐,也替吕也红出口恶气。
“他妈的……”郑天妄捂着鼻子,向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数十名精壮的弟子立时将邓禹哲团团围住。数十只拳头正要同时往他身上招呼。还不及邓禹哲出手,呼呼三下腿风掠过,围攻的弟子个个口吐白沫,晕倒在地,奄奄待毙。
夺命三连踢!
“郑七侠贵为荆南七俊,又是高盟主的表弟。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粗言秽语辱骂一个女儿家,未免太过有失身份了,呵呵。”廖科憨厚地笑言道。
“京门奇侠鬼精灵,能使红绫善抚琴。一朝得遇檀郎笑,三生赴火不悔心。”那道人轻叹了口气:“姑娘,你真是个痴人!”
苏媛原道她是个骗子,独自低头看书。可一听到判词,心想她多少还有些道行,于是不由一愣,目光向那道士探去。
“如何,苏姑娘也想一测吗?”那人目光锐利如刀,言语虽然温柔,但一眼之间便仿佛洞穿了世事人心。
“测就测。”说着她也学丁灵,把手摆在桌上。
“都说了,是测字,不是把脉。”那女道士又把那块“铁板”放在桌上,她用芊芊玉指在上轻划数笔,铁板上浮出了清秀淡雅的两个字:苏媛。
“夺命三连踢,不过平平无奇。”走在最后的白衣男子双手抱胸旁观,面上毫无表情。
“呵呵,还没请教这位兄弟……”廖科话未说完,那人也不搭理。前方的三位白衣人立时赶到,廖科欲再出腿,还来不及,就被三人逼到身前。这夺命三连踢闻名天下,却连三个武萃盟的低级弟子都奈何不得,他们三人一齐用力,啪啦一声雷鸣,廖科摔倒在地,马上筋骨断裂,疼得哀嚎不止。
廖科重重地跌倒在地,整个荆南都震了三震:“高盟主座下,天蛇掌门郑天妄大弟子卢万声没机会领教阁下高招了!”这一声之威,盖得过方才地动山摇。是站在最后那个袖手男子发出来的。
“二八少女多怀情,巫山夜雨若烟云。千帆阅尽随浪去,故人依稀醉梦中。苏姑娘的嗔怨之气甚重……贫道有句不知是否当讲……”
“你尽管说来。”谈到自己,她脸上总是一副强硬之色,看不出是喜是悲。
“不如惜取眼前人……”
“多谢。小红,该你了。”吕也红躲在床后面,怯怯地说:“我……我不测……”
飘忽之间,那三名白衣弟子只觉眼前一闪,顿时两眼发黑,便什么也不知晓了。神闪魔隐功的内丹宛如电闪雷鸣,其内力不能凌空伤敌,然倾注于奇经八脉,修炼者的速度、力量、反应均大幅提升。邓禹哲得此真传,近来勤加修炼,一日也不曾懈怠。如今武功大进,只出一招,便即击倒三名武萃盟门徒。
“这倒有点意思……”卢万声还是一动不动。
邓禹哲见郑天妄所带手下全军覆没,那人犹自气定神闲,显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是公子哥儿脾性,今日一手得意绝学小试锋芒,一招之间便力挫三名武萃盟高足,他们可都是夺命三连踢都奈何不了的狠角色。
他才有得意之色,却被这一人如此小觑,怎么气得过?于是一连使出十二招,招招都是生平得意之绝技,闪躲趋进如鬼似魅,却没有一招能碰着卢万声的衣袖。
“这家伙看似个闷葫芦,却还有些本事。”邓禹哲想着。
郑天妄在一旁看得直打呵欠:“赶紧的,把这厮收拾了。”
邓禹哲暗觉不妙,急忙说道:“卢兄,你我今天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何不就此罢手?来来来,就让小弟做东,请你两杯薄酒?”邓禹哲手刚想搭他肩膀,卢万声平平一掌便直推邓禹哲胸口。这一招平庸之极,但在他手中使来,邓禹哲却万难招架。他那神闪魔隐功飘忽不定,最擅闪躲,然而此刻好似双腿灌铅,只觉那一掌铺天盖地,无所不在。
“好汉饶命!”正当邓禹哲高声呼救之时,一位仪态端庄的女道士缓缓走下楼来。卢万声一掌劈落,竟打了个空。
他心中纳闷,邓禹哲明明在他身前,这“定海神针掌”脚下生根,掌未落下,人已中招,以他那微末本领,绝不可能逃脱。怎会跟在那女道士身后,飘忽之间已远去数丈之地?他轻身一跃,立时便到女道士身前。又要一招十二分掌力的定海神针掌击出,不想他方一催动内丹,丹田就是一阵翻腾。他以深厚内力强行压制,再抬头一看,邓禹哲和那女道士都已不见了踪影。
“这女道士不知是何来历,武功当真邪门!”卢万声小声嘀咕了一句,郑天妄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狠狠地打他一巴掌:“人言你卢万声平日无语,一旦出手,便如万钧雷霆。怎么连两个人都制不住?”
卢万声咬紧牙关,低头说道:“弟子知罪,甘领责罚!”
“这简直是胡言乱语!这个江湖术士,完全不着边际:让小红多准备点奶粉、纸尿布,她今年才多大啊?”苏媛摇头叹息道。
“苏姐姐,她说得没错。我的确要早做准备了……”
“什么?”她们三人同时一惊。
“我怀孕了……”吕也红把头低低埋下,昔日趾高气扬的神色消逝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