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那根“巨柱”肆意狂舞。燕然稍有不慎,立时便要性命不保。所幸他与人动手,全凭感觉判断来招,尚勉能自保。不过双目不可视物,不知“巨柱”长短、半径和力量,又难以窥破对方的属性状态,起初两次招式出现误判,“巨柱”几乎贴面而过,可谓险到了极处。
燕然此时脸上被劲风击得生疼,却丝毫顾及不上。交手几个回合,他深知此物势大力沉,只要中了一下,不死也残,实无半点喘息之机。不过他在全力躲闪之中发现:那物来势三招一组,一击快过一击!他再接数招之后,渐渐游刃有余:“这家伙来势汹汹,却也不过这三道板斧。”
“左上,左中,右上;右中,右下,左下!”燕然接招之余,兀自念念有词,说的全是来招将要攻击的方位。
那“巨柱”见状出招越来越慢,黑暗处响起了沉重的喘息声。
“啪啪啪!”突然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一个声音说道:“玉面阎王,果然名不虚传!”
一道烛光射入燕然眼睛,他双臂遮眼,口中依然念叨不停:“左上,右上……”,那“巨柱”终于停了下来。他睁眼一看,惊问道:“这位兄台可有500斤吗?”眼前那人如高山耸立,方才攻向自己的,竟然是他的双腿!
“哪有的事呢!我近日在减肥,早餐之后称重,也只有四百九十八斤!”他一手挥着汗,一手揉着腰说道。
“这闻名天下的夺命三连踢,在你手下竟如同儿戏。佩服!佩服!”一人掌声未绝,侧卧于上铺之上,竟是个戴着墨镜的黑瘦男子。”
“嘻嘻!”那胖子喘匀了气,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叫廖科,科长的科。”他一笑满脸横肉堆在了一起。
“曹未欢!”若说廖科胖重如山,这曹未欢就是骨瘦如柴,只怕全身上下算上骨头,都称不出四两重来。自燕然进屋以来,他一直躺在床上,一动都没动过。
“给你一刻钟。”他说着从枕头下掏出了一盒牙签,剃起了牙来。
“一刻钟?做什么?”燕然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自由时间,什么都行。”
燕然听他这样一说,安下心来。今天初入江湖,又累又热,方才还打了一架,正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于是也顾不上收拾,便去浴室洗漱起来。
廖科叹了口气,在浴室门外说:“好好享受你人生的最后一刻钟吧。”
燕然初时不解其意,当他洗完澡出来,一根牙签直插入他左肩一寸之深,鲜血却一点也不流出。
这一刻钟,原是曹未欢给他吐纳调息的!
这牙签一根击中,第二根转瞬即至,燕然深知他暗器功夫厉害,可却从未以迎刃而解功拆解过暗器。须知拳脚相加,动作既大,速度也慢,燕然大可逐一应对。而这牙签细小无比,速度极快,令人防不胜防。他翻身一跃,才惊险避开。
“你把浴巾捡起来,曹某不杀裸体之人!”燕然刚洗完澡,衣服还来不及穿,只裹了一条浴巾。刚才躲避暗器,就连浴巾都滑落下来,一时狼狈不堪,大喊:“你总得让我先把衣服穿上!”
“时辰已到,曹某的暗器从不迟到!”说着他连续发招,如同疾风骤雨一般。此时燕然才发现,他发射暗器,竟然全靠一张嘴!唇舌功夫之厉害,可见一斑。
这牙签之于人身,不过沧海一粟大小。又能同时发射数根,排列组合的计算量比起拳脚四肢可有指数级的增长。不过燕然与人过招,只凭感觉,从不计算。只要是有形之物,对他来说并无二致。而他此刻浑身上下赤诚相见,大大减轻了空气阻滞,行进跳跃更是方便。只见他闪躲腾挪,不论曹未欢如何吐射,却是再没有一根中的。眼见燕然步步逼近,若让他欺到了身前,那便万事皆休了。
燕然头疼之处,在于此人睡在上铺,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他又不懂轻功,如何近得了他的身?
虽无良策,他也不纠结于此,逼近曹未欢之后,并不向上进攻,反而低头一栽,躺在他的下铺。两人隔着床板,纵是曹未欢功力之强,足以力透床板,可他总不忍将自己休息之地亲手毁去。他酷爱睡觉,一觉便是几天几夜,经常连饭也不吃,教他如何下得了这手?
燕然在底下向上一蹬,床板咔嚓一响,曹未欢被蹬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住手!住手!你厉害,曹某认输便是!”这床板是他的心肝宝贝,他怎能不认输求饶?
燕然起身赶紧穿上衣服,自知所用手段不甚光彩,说道:“多有得罪。”
还不及他歇息片刻,柴门突然大开,一缕阳光透了进来。一条虎背熊腰,高肩阔膀的大汉站在门口,双手合十,正向自己俯身行礼。他一躬到腰,礼数严谨,脑袋上浑圆发光,一根头发也见不着:“天命和尚孟囚羊,今日得见施主武功高强,佩服之至。贫僧自不量力,也想来领教几招。”
燕然实在纳闷,自己初来乍到,连牙齿都还没刷,怎么三大高手纷纷出手,甚至以生死相搏,问道:“我不知何处得罪了各位,何以都对我这般敌对?”
“纵马伤人,欺凌弱女。如你这等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曹未欢在床上正气凛然地大喊。人言他们为非作歹,一身是毛,如今反说燕然是妖怪。
这纵马伤人,见色起意的明明就是邓禹哲,谁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都说邓禹哲是小鬼,燕然才是阎王。廖科,曹未欢,孟囚羊哪个不是荆南城中响当当的妖魔鬼怪,又岂能自降身份,去找一个小鬼的麻烦?岂不令天下人人说他们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草包吗?
燕然方欲解释,孟囚羊拳已先至。燕然料到这一拳必击他的小腹,一拳已在半空等着他。依孟囚羊身形移动,若他不变招,胸口必定先行中拳。谁知燕然左拳离他胸口还有半尺,孟囚羊拳头离燕然还有一尺半远,燕然小腹突受一股强劲炙热之力,击得他一连退出五步,倒地吐出一口鲜血。耳边“阿弥陀佛”的佛诵环绕不绝,幻音反复。
“阿弥陀佛!”孟囚羊双手合十,说道:“贫僧自以为只出五成内力,已是慈悲为怀;怎料燕施主如此心善,与人对敌竟连半分内力也不忍用。”
他们哪里知道,这初入江湖便名动荆南的玉面阎王,根本丝毫不懂内功!
“原道是浑身阎王手段,难料想一副菩萨心肠!那纵马伤人的采花淫贼只恐另有其人?”曹未欢在床上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