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他口中的玉面阎王。”当燕然快马赶到之时,邓禹哲已是命在旦夕。燕然眼见此处已成乱局,情知他没干什么好事。只是正听到那姑娘的讥讽之语,感觉受到极大侮辱。须知他自穿越以来,武功高强,风流倜傥,身边不论是溜须拍马的小混混,还是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无不对他讨好奉承,将他当作世上最了不起之人。但称玉面阎王,都是出自真心实意夸赞。如今被人如此嘲讽,可是自成“燕然”之后从未有过的事。他对这些逢迎拍马习以为常之后,今日有人对他的名号略表不屑,居然激得心中升起一股不忿之气。
燕然驱马疾驰而至,围观之人惊于他驾马之威,尽皆缓缓退让出两步之远。众人原本心想,这玉面阎王是一条虬髯怒发,高鼻阔口,形似钟馗的恶汉。却不料却是如此俊秀潇洒的翩翩少年。
“这般清秀俊雅的公子,竟是什么玉面阎王……”人群之中一声叹息。
“大哥,这贼婆娘暗算于我,令我驾马不慎误伤了人……”自古只听说过走路的碰瓷驾马的,这驾马的碰瓷过路人,却还真是头一次见。围观众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不由地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我到得早,确实是这位姑娘先飞脚踢人的。”
另一位大妈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明明是这小子恶人先告状!”
邓禹哲中掌之后,初时掌力不休,在五脏六腑之间不断翻腾,但不过少顷,气息稍顺,却也不见十分难受。但见民众议论纷纷,赶紧咬破嘴皮,吐出一口鲜血,以示受伤之重。
燕然见眼下两人倒地重伤,现场一片狼藉,那女孩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这可千万大意不得。
那女子见他,巧笑一声,说道:“我还道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众人闻言,看燕然一身风尘仆仆,毫无煞气,也不禁笑了起来
燕然被女子讥笑,一时不知所措,李败的质朴愚鲁之气就涌上头来,当即不知如何应对,站在原地,颇感尴尬。半响,脚下碎碎地移了几步,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救人,姑娘如若不服我的名号,待将他们二人送医之后,再来赐教不迟!”他初到荆南,便遇到这等高手,既感紧张又有点兴奋,暗自踌躇:“邓禹哲身法变化何等高超,此女看似弱不胜衣,竟能重创他至如此,飞燕孤影我尚未熟练,是否能是她的敌手?”
那姑娘看着他那副呆呆的样子,实不像是奸恶之相,心头不由一动:“那小鬼的恶债,可是由你偿还?”
可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燕然千错万错,不该和邓禹哲这个混世魔王一路同行,如今真被众人当成了一丘之貉,真是有苦难言。邓禹哲眼见甩锅成功,更加奋力装死,又吐出一口鲜血,当场“重伤昏倒”过去。
荆南城,智方医馆里。
燕然把两人分别放在病塌之上,拉着郎中说:“他们一人外伤严重,一人深受内伤,需要马上消毒输液!”他听闻这家医馆是荆大子弟开设,离学府最近。救人如救火,便将两人搭于马上,赶到了此处。
怎料医馆里陈设十分简陋,一个肥胖郎中正捧着半边西瓜大快朵颐,连忙摆手:“江湖之中哪有现代医疗物资?你先把诊金付了,我酌情处理。”
燕然来得匆忙,随身只带了三片金叶子,便放了两片在桌上,心想应当绰绰有余。怎料那胖郎中摇头叹息:“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燕然还未听他说完,身后便传来了寻衅之声:“玉面阎王,你可将人安顿好了?进入这些时候,总不是要伺机逃跑吧?”
是那个姑娘!她一直悄悄跟着燕然身后,燕然竟然浑然不知。也是,他这个玉面阎王,其实不过是个拆解排列组合、查看对手属性的天才,要论到听声辩位,脑后长眼的功夫,他可差得远了。
但当此刻大敌当前,他突然心念一动,背脊一凉,不禁说道:“杀气!”
顽石僧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这便是赠你的第三样神技-芸芸众生念!专用于感知高手内力,窥破高手内丹。三样功夫我已倾囊相授,未来行走江湖能否闯出一番名堂,就看你自己了!万万谨记:你袋中那块通灵宝玉,务必好生保管,莫失莫忘。一旦有损,只恐你神技尽失,容貌全毁。切之!切之!老僧去也,就此别过,你好自为之!”
从那以后,燕然便再也没有听到过老僧的声音。他究竟完何处去了,也终无人知晓。至于历经悲欢离合之后,他如何带自己返回现世,就更是不得而知。反正现下燕然人生得意,才不想变回那个窝囊的李败,其间的微妙之处,也就不及深思了。
燕然出门见那姑娘气势汹汹,大有誓不罢休之势,立时动了芸芸众生念:只觉她丹田之处并没有什么八爪金龙、飞龙在天,徒有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小蕾,随风摇曳,恰似动人。
那女子见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小腹之间出神,不禁大怒道:“果然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小贼的大哥,又是一个大色鬼!”
“啊?”燕然被她这一通痛骂,才回过神来。心知方才不觉冒犯,脸上顿时红晕一片,大呼道:“姑娘,误会了!”
“什么误会,打过再说!”谁知那女子毫不在乎,突然发难,双掌扑面而来。
她说打就打,毫无半点征兆。燕然知道邓禹哲被她一掌就打成重伤,忌惮她掌力厉害,不管三七二十一,双腿如同捣蒜般后退。那姑娘左手似爪实掌,平平推出,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潜龙在渊!燕然只见她双掌齐飞,脚步飘忽,这“单选题”突然变成了“多选题”,一时心神大乱。
幸亏燕然对这等传奇武功招式烂熟于心,今日亲眼目睹有人使出这传说中的掌法,当然早知道下一招的变化。他退出几步后定下神来,肩,腰,腿均按照预判避让,果然无一招打得中自己。他畏惧之心刚刚散去,正要出手还击。那女子下一招必是右掌斜出,左腿横侧,燕然使出他“鸭掌功”中的妙招“曲向天歌”,与现代格斗中的“滑铲”绝技有异曲同工之妙,眼见一招就要打中那女子胸部。他耳根大红,正犹豫间,怎料那女子右掌离燕然还有一尺之远,自己体内却如万马奔腾,翻涌难熬。
“你……你这掌能隔空伤人!”燕然退开数步,痛得跌倒在地。
“废话!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天下第一,出招之人内力附于掌力之上,一击能及数丈之远,玉面阎王今日方知吗?”
燕然在地上深呼吸了几口,翻身做了十个俯卧撑,渐渐发现她的掌力只在最初时颇为难受,好似一股气积压在胸间腹间,只要呼几口气,打几个嗝,或者放几个屁,那疼痛感立时消除,五脏六腑并无受任何损伤!又想到她内丹之状,不过是花蕾形貌,绝无可能驱动降龙十八掌这等盖世掌法,不禁脱口而出道:“你这不是降龙十八掌!”
那姑娘见他看出其中的关窍,也不恋战。她旋即后退,身法轻盈无比。
燕然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身影,忽然听到一声呼啸,说道:“玉面阎王,他日再与你分个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