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院内昏暗,高城东兴奋地压在李园身上,抽出一手拼命扯她裤子,须臾间便露出一段雪白的大腿,高城东怪叫连连半跪起身子恨不得马上将身下的少女整个剥开来。
猛地墙上荡开一片红光,似火烧一般。高城东心里纳闷,停了手中动作转头望去,却见院内石桌旁不知何时燃起丈高的火柱,火焰似黑似红,自下而上打着转呼呼作响,火柱中央隐约见个黑影,似是极为痛苦正兀自颤抖。
高城东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李园连滚带爬进屋藏到了门后,哆嗦着自语道:“.见..见了鬼.妖..妖怪...”。缩成一团半眼不敢瞧出门外。
李园衣不遮体的爬起身来,望着火柱心中亦是害怕,只敢小声道:“凉京,是..是你吗?”
李园怕那高城东一会又要欺辱自己,鼓起勇气向那火柱走去,突然“咔、咔、咔”几声吓得李园一屁股又坐到在地上,惊疑不定间发现院内及个水缸都
爆裂开来,却是缸里的水不知何时结了冰,整个的跌出缸外,周围温度骤降身上仿佛挂了一层薄冰,又听耳边呼呼作响,院内突生狂风,吹得几棵梧桐的枯枝不堪风力“啪啪”断裂开来。
李园也被吹的睁不开双眼,眯着眼看到那火柱随风越烧越旺越刮越盛,心里没了主意,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火柱中间的黑影正是凉京,此刻他亦是备受煎熬。
刚才眼睁睁瞧着着李园受奸人欺辱,凉京眼呲欲裂,心如刀割。偏偏双脚如灌铅提不起半点力气,张大了嘴发不出半点声响,脑中一片混沌,把记得的佛祖菩萨观音矮个求了一遍“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让我死,我死了都行啊!”
如此胡思乱想间,凉京腹部忽生一股暖流,初如温水,片刻间便如烈火般蔓延开来直通四肢百骸,宛若置身火炉,凉京浑身战栗疼的心里骂娘,恨不得即刻死去,凉京不知道的是,自己身体三尺外的世界却冷同冰窖般。
阵阵狂风呼啸着向凉京袭来,瞧他身体像个贪婪的气球缓缓膨胀起来,连塌陷的胸骨也随之复原。凉京身在其中自然有苦难言,心道:“我要死了么,死了也好,算了,就这样死了罢!”
火烧尽了凉京最后的力气,也烧没了他求生的欲望,凉京只想早点死去免了这地狱般的折磨,他耷拉了脑袋无意间又瞥见李园惊慌无助的模样,蓦然间心生一股无名恼火,额头青筋跳动,那一刻忽然摆脱了枷锁,仰天怒吼:“老天爷啊!你他娘的瞎了眼!他娘的瞎了眼!啊```”
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深夜,青阳寺内院寂寥无声。院内青石板路曲径通幽,间隙处尽是长竹青草一片安和。
一灰衣老僧立在院中,瞧他身体瘦削,宽大的僧袍随意的裹在身上,双手握在袖袍之中。此刻老僧望着头顶的星空,眉目紧蹙。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哒哒哒哒”甚是急促。老僧轻叹一声转过身来,见一圆脸和尚近到身前,双手合十惊慌道:“师兄,镇魔塔适才出了怪事..”,圆脸和尚惊慌失措一脸惴惴不安。
老僧淡淡道:“师弟不必惊慌,此事我已知晓。”
“可是...”不待圆脸和尚说完,老僧打断道:“因果无常皆无定数,你瞧那边。”说着伸出手来指向天边。
圆脸和尚顺着手指望去,所见之处点点星光,其余地方却是漆黑一片,整个天空的星星仿佛都聚到这一丈之间,着实诡异。
“怪哉,这..这是?”
老僧道:“你细瞧中间。”
圆脸和尚定睛聚神,半晌惊道:“这..怎会如此这般?”
原来那片繁星中间真挂着一颗极小的星星,半闪半灭,光色猩红尤为惊人。其他星星自外而内由疏渐密,由暗转亮,似是将红星包围起来又似被红星吸引过来,眼看着那红光越闪越盛几乎把别的星光遮掩下去。
“镇魔塔之事只怕也与此有关”老僧道接着:“塔内有净观、净廖两位师兄坐镇,又有玄武把守,大可不必慌张。”
圆脸和尚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脚下踉跄几步站立不稳,面色骇然,哆哆嗦嗦道:“师兄,莫不是..是..是那..灭世煞星?”
老僧轻叹一声,眼中满是悲悯
“煞星突现,怕是天要变啦,只苦了芸芸众生享不得盛世太平!”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尽庙中,寺庙破败早已失了香火。
凉京做了一个噩梦,梦中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之中,寻出路而不得,远处一模糊身影不断招手求救,凉京头痛欲裂,惊痛之中醒了过来。
兀自惊慌间额头已满是汗珠,凉京撑起身来发觉自己躺在破庙内的草垛上,半晌缓过劲来,身侧便是几座斑驳的佛像,心中诧异忖道:“我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都是一场噩梦?”
胸口传来阵阵疼痛,凉京倒吸一口冷气直疼的五官挤在一起。
“不对!”凉京低呼一声,昏厥前的画面又一页页捡了起来。
“李园姐她..!”凉京心念李园安危,心急如焚,挣扎着站起身来,抬头间眼前却立着个黑袍背影。
凉京吓了一跳,惊道:“你..你是谁!”转念想到“莫不是此人救我来此?”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凉京瞧他三旬上下,面目消瘦,双眼深陷眼窝之中,颧骨反而格外突起,猛地瞧去如那骷髅一般。
凉京心中嘀咕,见那人只是望着自己上下打量,并不回话。心中不愿久留,凉京作势便要绕过身去。
“你第一次打落乔成业手中剑用了几天?”黑袍人突然发话问道。
凉京惊讶想到:“这人认识乔胖子?没来由问这个作甚?”好奇下止了身子却不做声。
“四天!”黑袍人摆出四根手指道。
“你最后一次打落他手中剑又用了几天?”
黑袍人瞧着凉京面露茫然,收回三指道:“一个时辰!”
黑袍人收了手度步向前自语道:“我本传他七招剑式,本是一招强过一招,奈何反倒被你破解的愈加自如。”
听到这里,凉京猛地回过神来,指着黑袍人惊道:“你..你是那..乔家护院!”
凉京只听乔成业埋怨过几次,说自家护院自打两年前入府以来,深入简出几乎不怎么露面,脾气却又臭又硬,根本没把他这个少爷瞧在眼里。未曾想凉京竟在此处遇见此人。
“我名沈自青,你好生记下。”
凉京听他语气强硬,心生恼火恨恨想着:“你让记下就记下,老子偏偏听都没听到,管你马自青驴子青统统滚一边去。”
沈自青看他面色不屑,长叹一声:“弹指十三载,无处话凄凉,今盼得你灵体初成,也算不负故人所托。”
凉京越听越糊涂,又懒得问个明白。心中挂念李园本不欲多加纠缠,本想一走了之又见沈自青面色凄然,心生不忍道:“我有急事不能在此耽搁,附近多野兽出没,先生也尽早回府吧。”说完迈开步子朝庙外走去。
“为何多野兽却不曾伤害与你?”沈自青问道,又挥手指向草垛旁的蓝蝶花道:“此庙衰败已久,四周草木皆枯,为何这花却开的如此繁盛?”
沈自青瞧凉京停下步来,又道:“三日前你身燃烈火火又作何解释,这一切你难道都不想弄个明白吗?”
凉京大吃一惊,道:“三日前?你是说我整整昏了三天?”
沈自青点头道:“不多不少,整整三天!”
凉京暗叫糟糕,顾不上心中疑惑,道:“就此别过,来日有缘再见。”说着强忍疼痛冲向庙外。
沈自青见状也不拦他,淡淡道:“明日太阳下山前,我在此处等你。”
凉京身形不停也不知听没听清,头也不回的去了。
沈自青闪到门外,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自语道:“世间诸不平,自古多离别,徒增伤悲罢了!”
凉京顾不得伤口崩开渗出血来,一路小跑下山。
李家院内满目灰烬,凉京气喘吁吁冲了进来,看着眼前狼藉一片心中愈加惊慌,双目四顾却没发现李山的尸体。
凉京张口喊道:“园姐,园姐!”半晌不得回应。
忐忑不安间凉京大步迈过庭院推门进了屋里,举目正瞧见赵婶端坐屋中木椅上。凉京心下稍安,叫道:“赵婶,园姐.园姐她还好吗?”
赵婶置若罔闻,身子一动不动兀自发呆。凉京上前几步又叫几遍,赵婶这才缓过神来,转过头来,轻声道:“你来啦!”
凉京瞧她双目无光面色惨白,担心道:“赵婶,你..怎么了,园姐在哪?”
赵婶听罢身子一愣,又似走了神去,半晌朝着凉京摆手道:“你坐这边来。”
凉京瞧她神色古怪,不敢多问依言坐下身子。
赵婶握住凉京双手道:“东屋米缸里还有大半缸的糙米,你省着点吃这个冬天也算挨得过去,内屋床底下有些银子,你拿去买些衣服,莫要再邋里邋遢,库房里还有些兽皮腊肉,你拿去卖给大户人家也能得不少银子...还有..”
凉京听她絮絮叨叨尽说琐碎之事,忍不住大声打断道:“赵婶,园姐呢,怎么不叫见她?”
赵婶瞧着凉京,倏地落下泪来,哽咽道:“园儿,她...她死了,她死了!”
这句话犹如晴空霹雳,凉京只觉得头晕目眩,竟是坐立不稳身子一摊斜歪在桌上,双目不视,双耳不闻。
赵婶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不过去城里呆了一晚,回来...回来天都塌了呀!男人就那么没了,衣襟上那么多的血啊!闺女也没了人样。”
赵婶情绪激动起来,摇晃着凉京肩膀道:“她就那么呆呆的瞧着门外,叫她也不应,眼睛半天都不眨哟!”
“谁曾想...夜里就..就投了河啊,大半夜愣生生在冰面上砸了个窟窿,”说着拿手比划在凉京眼前,急喘颤抖起来:“这是铁了心不活啦!!”
“还有那苦命的远山啊,”赵婶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哭喊起来:“哎哟啊!哪里升了官哟,刚上战场就让人给害了,尸身都给毁了,咳咳...”说到这里嘴角渗出血,剧烈咳嗽起来。
凉京自知晓李园死去的消息,人便似没了生机,呆呆望着桌面,赵婶的话竟是一句都不曾听得。
许是哭喊累了,赵婶一手撑在桌上,一手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一支簪子放到凉京面前,道:“那晚园儿戴了又摘,摘了又戴,就瞧着它不停抹泪,我瞧着不忍,劝她早些睡了,她犹豫了好久,却把簪子塞到我手里推我出了门,谁能料到...她..她..”
凉京望着簪子,终是回过神来,缓缓拿到手里,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心脏似被一把攥住,又慢慢舒展开来,悲恸之情无以名状。
又听“哇”的一声,赵婶吐出大口的鲜血,凉京一时慌乱,抱住她惊道:“赵婶,你..你...我这便寻大夫来!”
赵婶一把攥住凉京道:“我服了砒霜,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神虽涣散却又似泛起精光,仰头盯着半空喃喃道:“他爹,我也来了!”说罢吃力的转向凉京道:“后山石林,把我也葬在那里..”
攥住凉京的手突然没了力气耷拉了下去,凉京瞧着她躺在自己怀里如睡去一般,再也忍将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雨来的突然,伴着雷闪倾盆而下。
瞧得雨中凉京徒手刨开一座新坟,瞧着坟中少女却不敢向前,只立在一旁泪流不止,如此半晌终似下了决心,将赵婶的尸身抱进坟坑,又拿出玉簪仔细戴在李园发髻,俯身低语。
拼了命重新埋了土,凉京不顾身上泥泞,躺在坟前,眯瞧着昏沉的天空,喃喃道:“你也哭了么?”倏地似想起什么,挣扎着站起身来,护在坟前,一手插眼一手指天面色狰狞吼道:“你配吗..你他娘的也配吗?”
雨渐渐变成了雪,苍白了后山石林。凉京几日未曾进食,早已饥乏难耐,却不敢停歇怕得了闲儿胡思乱想,浑浑噩噩间跌撞着上了路,泪却不曾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