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找不到气息了,请主人责罚。”山谷间一股溪水流畅,溪水旁立着一中年人,宽衣大袖,玉面苍髯,腰间挂一玉环,正望着溪水发呆。他的身旁有一黑衣人半跪于地,向他奏报。
“罢了,这次事情出于突然,你在石堡中能发现这二人踪迹,并留下印记,已经做得很好。”那立于溪旁之人沉默片刻,终于对黑衣人说道,“若非我等对石堡有所顾忌,不曾在其周围多安排人手,也不至于这么被动。说起来,这两个小子实在太狡猾,带着我们一直在兜圈子,等我们这边人手动起来,惊动了六合会、山庄等诸多势力,他们再飘然隐去。好心机、好手段,居然使的好一招借刀杀人,让这些名门正派与我们相争。”
“主人,您意思是他是故意让我们留下印记,好使我们自己暴露出来?”
“好了,这次我们棋差一招,没什么好抱怨的。吩咐下去,这次行动暴露了踪迹的人自行潜藏,其余人没有号令,不得活动。”那中年人吩咐属下。
“遵命。”黑衣人虽满脸忿忿,也只得尊令。另有两位高瘦汉子从树荫中出来领命。这两人潜踪能力一流,若非主动现身,都难以发现他们的踪迹。
“这次让你胜了一筹,希望下次见面不要让我失望。”中年人转过身来,若是易邓二人在场,定然能认出,这人赫然就是在清风城罗刺史府上遇到过的胡姓商人,胡辛胡大官人。当日胡辛借故接近易邓二人,结果被易鸣躲闪开去,等他准备好时,易邓二人已经离城远行。他只得将二人画影图形交代下去,吩咐属下若有发现其踪迹,立时上报。没曾想,他苦心安排的已经混入侠客山庄分会的暗探,发现了其行踪,并且暗自追踪,结果被两人借机引诱,反而暴露了自己诸多暗手。
易鸣并不知晓自己无意中的举动,被人误会,并掀起了莫大波澜,搅动了一方。胡大官人十数年的苦心经营,在南金蝉洲南部部署多日的秘谍、内应暴露了小半,尔后又被侠客山庄、六合会、烟雨楼等组织顺藤摸瓜,清理了一部,损失不可谓不小。甚至连其他隐秘组织安排的人手也在这次风波中被席卷。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易鸣邓涣两人餐风饮露,白天赶路,夜间修炼,浑不知日月。直到一日,两人来到海边。邓涣头一次见到大海,望着一览无余的水面,兴奋异常。易鸣要好一些,不过见到这海天浩渺的美景,也觉得心中莫名的舒畅。两人暂时抛开其余,尽情在海滩上玩耍。
到了夜间,潮水涨了起来,两人原本选好的落脚点被海水淹没,两人只好本着远处一块巨石而去。第二日,太阳初升,光芒照在海面上,印出一片金红,仿佛火焰在海面上燃烧,两人静静的看着这日出美景,不忍破坏。没多久,两人听到巨石下有吵闹声,望下去,一艘海船搁浅在石碓中。船上立着一古铜皮肤的大汉,正在骂骂咧咧,指挥水手修补船只。
“要不要下去看看热闹?”易鸣问邓涣。其实也是白问,邓涣最爱凑这种热闹。邓涣一人当先,直接要从巨石上跃下,好在易鸣见机得快,忙唤住邓涣,免得他的行为过于惊世骇俗,惊扰了这帮船员。
两人绕了半圈,从沙滩那边走了过去,见一艘长约二十余丈,宽七八丈的海船搁浅在沙滩,船头侧下方破了一个大洞,显然是冲上岸时,被巨石撞破。有七八位船工赤着上半身,正在赶工补船。
“大叔,你们这船是从何处而来?为何停在此处?”邓涣装作懵懂,开口问话。
这时一众船工才发现,有一大一小两位不速之客来到船旁。船头立着的那位大汉也发现易邓二人,忙从船头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立着沙滩之上,看那脚印,只陷下去半掌,这轻身功夫也是不凡。那大汉来到易鸣身前,拱手为礼,“这位公子,有理了。不知这是何方地界?我等是海商,从东方云龙洲采买货物,准备往东土大唐而去,不料半途遇见狂风,将船队吹散,我这一艘船被吹到此处,正摸不清方向。幸得遇见先生,还请不吝赐教。”
“这儿名义上属于南明地界,但这儿属于边界地带,又有千里大山阻隔,实是人迹罕至之所。本地有一些土著,都是生番,不大识得中原话语。”
“那真是遭了。我这船常年往来于东唐的吴府与云龙洲珠玑岛,并无南明这一带海域的海图。就算这船修好了,没有海图,也难以返航。”
“你沿着海岸往北一路过去不就好了?”邓涣问道。
那大汉望了眼邓涣,“好叫小公子得知,这沿海岸而行,需要有通航文书才行。否则被明国缉私战舰发现,定个非法海盗的罪名,那就是人财两失。”
那汉子说完,又看向易鸣,突然记起刚刚易鸣说这附近是南明的边界,没什么人烟,可这两人一副踏青模样,想来愈发觉得诡异。
易鸣见这汉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联想起自己这身装扮与周边环境有些不相衬,顿时明了这汉子在疑窦什么。“我与侄儿算是化外之人,在此处不过是机缘巧合。兄台不必过于忧虑。”
那汉子听闻,忙行了一个大礼,起身后让身后一位子弟去请王仙师。船队一般会有两位仙师以及若干学徒坐镇,这大汉的船只算是副舰首,所以有一位仙师及两位学徒,王仙师就是坐镇的的仙师。他出身名门,精擅术法,一路上遇到不少海兽、海盗、暴风巨浪,多亏王仙师出手,才保得船只平安。
那王仙师在船上雅间打坐,两位学徒正伺候左右,听闻岸边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而且自称为化外之人,虽不以为意,但出于情面还是起身出来。王仙师领着两位学徒,从船头往下打量,眼前这两人一大一小,都是书生打扮,身无半点灵气,不像是修道之人。不过既然出来,还是见一见的好。
王仙师在船头轻轻一挥衣袖,一朵祥云浮现在他脚下,连同他身后两位道童一起都浮了起来,祥云托着三人飘然而落,立于易邓及那大汉身前。易邓虽然看破这套手法,不过是浮身术加上障眼法罢了,不过这位道长使的云淡风轻,一派宗师气质,让邓涣大生羡慕,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练一练。
那王道长打了个稽首,“两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师门何处?”
易鸣回了个礼,“道长请了。我和侄儿不过是化外散修,无门无派。不过是修行途中,恰好到了此处。”
王道长见易鸣自承没有门派,虽然没有灵力,但谈吐不凡,胜过诸多半吊子,已经心生良意,“没有师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这向道之心即可。”
“王仙师,按这位公子所言,我们现在南金蝉洲南明的南部。我们没有这处海域的海图,不知仙师可有良策?”那大汉上前见礼。
“施船首,既然我们知道现在所处方位,那就不用着急。等我们修好船只,先往东行,离开南明海域,然后一路北行即可。到了熟悉海域,我们自然能找回原来的海路。”王仙师没说的是,他身上有一宝物,乃东海十八路岛主赠与师门的,到了熟悉海域,这宝物就能自动巡查路线,到时候也就不怕迷失方向了。
那施姓大汉对王道长十分信任,见王道长如此安排,也就不疑其他。忙安排手下抢修船只,准备在下次大潮来临时,修好船只,趁涨潮时退回到海面。
王道长领着易邓二人往沙滩而去,那儿早有人安排妥帖,座椅茶水都已准备妥当。王道长细细询问两人读过什么经书,了解何总经义。见两人对答如流,特别是邓涣,对经典偶有意见,独辟蹊径,引起他的惜才之心。
他对易鸣说道,“你天资聪慧,有宿根,可惜学道晚了点。你侄儿比你更佳,而且这个年纪,恰是学道的好年纪。以后你侄儿成就定然超过你。你们没有拜入师门,虽然蹉跎了岁月,但也有好处,不会被庸师引入歧途。若是你们真有向道之心,可随我往唐国,到时候我引你们拜我师尊,他是真正的道德高师。”
易邓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感慨王仙师一副诚心诚意,还是表示感谢。并高兴接受与船同行的建议。王道长身边的两位学徒,虽然觉得王道长贸然引外人上船,而且过于看重这两个凡夫俗子,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听任王道长安排。
过得七日,船头窟窿早已补好,船上的桅杆也重新竖起,就连船身其他大小毛病都修好了,现在只等大潮来临。王仙师早已算好,今晚是一月来最大的潮汐,是出船的好时间。夜半,潮水来临,船在吱吱呀呀声中,缓缓浮了起来,慢慢飘向外海。王仙师也出手相助,终于船只无惊无险驶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