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不到,鲍勃拎着个军用背包大小的口袋,肩上扛着个长一米,高和宽都差不多四十公分的木箱,趁着夜色,快步走到库岛东边的码头,从一个黑衣人手里接过钥匙后,将东西扔上一艘小型快艇,很快向外海驶去。
绕了一阵后,鲍勃看到时间差不多了,就折回库岛北边,在海运公司码头附近接上早已在此等候的白远青,又向外海驶去。
转了一大圈后,快艇放慢速度,向库岛西边的海岸驶去,距库岛还有一公里左右时,鲍勃关掉引擎,拿出准备好的船桨,将快艇向岸边划去。
“差不多了,这儿到欧家那个院子只有四、五百米,再过去恐怕会被发现。”
白远青放下船桨,从鲍勃带来的口袋里面拿出涤纶球囊,铺展开后,再将折叠的吊篮拼接好,连接在球囊上,然后用一个小鼓风机向球囊里吹气。
球囊慢慢鼓起来,漂在快艇旁边,鲍勃将煤油的喷枪加压后点燃,加热球囊里的空气,球囊渐渐立起来,升到吊篮上空。
“这玩意儿能行不?驮个人的话好像飞不起来吧?”
鲍勃一边将木箱中的六发炮弹拿出来,一边有些怀疑地问道。
“驮人做什么?我们不上去,就在船上拉着它就行了。”
白远青将炮弹绑在吊篮边上,打了个活结,然后试着拉了一下绳头,那枚炮弹马上掉下来,撞在快艇的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喂,我说,别搞这么吓人行不?”
鲍勃吓得不轻,压低声音责怪道。
白远青一边将几枚炮弹用活结绑在吊篮外,一边笑道:
“这么点高度,炸不了,要炸的话也是我先被炸碎,哈哈。”
身后没有回音,白远青有些奇怪地回头望去,顿时吓得汗毛根根竖起。
快艇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人,那人如履平地地站在海面上,正伸手扶着鲍勃,慢慢将他放到甲板上。
白远青下意识地将手伸下腋下的点78,却听到那人用西大陆通用语说道:
“不必惊慌,他只是昏迷一阵而已,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我猜得没错的话,小友就是前些日子被欧家追杀的那位翻译吧?李翻译?”
面前这位至少是灵将了,白远青不敢继续掏枪,将手慢慢放下,借着星光打量了一下,发现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批着齐肩长发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步跨入快艇中,笑道:
“李翻译能在灵将手下逃得性命,确实是有些本事了,不用担心,我是稽天院仁谦,不是欧家派来的人。”
白远青知道,如果对方要杀自己的话,在这个距离,无论如何反抗都是徒劳的,索性放松下来,问道:
“前辈有什么指教?这大半夜的,总不会是散步时偶然遇到的吧?”
“呵呵,稽天院的同僚发现岛上有些异动,我有些好奇,就出来看看,正好看到小友似乎有所行动,联想到前些日子欧家大张旗鼓追杀一位翻译的事,而附近就是欧家的老窝,更巧的是,你旁边这位又正好与那位翻译交往甚密……”
“所以,我猜小友就是那位李翻译,下一步应该是要对欧家做点什么……用上了这么大的炮弹,看得出李翻译怨气不小啊!”
白远青也不抵赖,很光棍地说道:
“我莫名其妙地被那么多人追杀,连灵将都出手了,只是机缘巧合捡到一条性命,想要报复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
“能在灵将手下逃出生天,怕不是机缘巧合那么简单吧?小友若是信得过,可以跟我说说其中的奥妙。”
“我还可以告诉小友一件事,就你腋下的那种手枪,对灵将来说基本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即使击中了,也顶多是让对方受些小伤而已。”
白远青沉默着,仁谦见状,继续说道:
“稽天院本不会参与到你们的私斗中来,但现在形势微妙,这样的炮弹在库岛轰上一阵的话,恐会让有心人趁机将局势搅得更乱。”
“我想问问小友,你这次如果报复成功了,日后又该如何在库岛立足呢?难道欧家人受挫后,会不向你寻仇?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话都整出来了?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佛教吧?白远青有些不服气,反问道:
“欧家莫名其妙地追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他们冤冤相报何时了?总不至于我就是该死的那个吧?”
仁谦一时语塞,闷了一阵后说道:
“小友言重了,我没有偏袒的意思,只是不愿意看到形势继续恶化,所以也警告了那出手的灵将……”
“敢问小友,今日之后如何打算,是回东大陆么?”
面前的灵将言语谦和,没有丝毫压人一头的意思,白远青对他渐渐生起一些好感。
“那个欧举阔实在可恨,明知道他的儿子不是我杀的,偏偏还要向我下手……”
“我打算今晚报复之后,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仁谦点点头,说道:
“前面的事情我基本都了解,确实是欧家一直苦苦相逼,到后来欧举阔对你动手,也只是拿你当了出气筒而已!”
“我好奇的是,小友是如何在众多修炼者的追杀下逃出来的呢,甚至还反杀了一些出窍期修炼者?”
“虽然东大陆也偶尔能有些修炼者晋升到出窍期,但却很难有小友这般强悍,看得出来,小友应该是有过不小的机缘!”
话说到这儿,白远青反而担心起来,这样的高手又不是随便编个理由就能骗过去,更不能说出系统的事,权衡一番后,还是觉得说实话比较好,先看看梅老师的名头好不好使。
“其实我打算报复欧家之后,尽快去西大陆,找我的老师……”
“老师?你要去西大陆?小友,你要考虑清楚,西大陆的人很排外!”
“就是师傅!”
“小友的师傅是……”
“梅老师,灵韵宗掌门。”
仁谦大吃一惊,上前一步直盯着白远青的眼睛,讶道:
“小友的师傅是灵韵宗的梅前辈?难怪了,欧家那些人不长眼啊!”
“前辈,你也称梅老师为前辈?”
“你是梅掌门的弟子,就不能再叫我前辈了!小友,你哪来的机缘啊!连我的师尊都得称梅掌门为前辈……”
这倒有些出乎白远青的意料了,梅老师的名头不仅好使,简直是大得惊人啊!可刚才还在叫人家前辈,还没扭头就改叫名字,这事还真有些做不出来。
“那,该怎么称呼您呢?”
“按辈分,是我该叫你前辈,不过反正这儿也没外人听见,你要是看得起的话,就叫声谦哥好了!”
“谦哥!”
“嗯!”
“兄弟,今晚的事就交给我了,也别砸那么多炮弹进去,拿一颗给我,我帮你扔进去,你也算出了口恶气!”
“然后呢,你也不用躲在树上睡觉,更不用大老远回西大陆找梅前辈,这库岛的事我来善后,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保证不会再有不长眼的去找你麻烦。”
“谦哥,这怎么好意思呢?说不定还会给你惹些麻烦吧!”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稽天院的事哪样不麻烦?即使拿到台面上说,我帮梅前辈的弟子解决些麻烦又有什么不该的?”
“放心好了,老弟,以后没人敢在库岛找你麻烦,而且你那中介所消息灵通,我还会时不时来叨扰呢!”
这仁谦老哥蛮有职业精神,人情做了,还顺便拓宽了稽天院的信息渠道!白远青听了后笑道:
“谦哥,我倒不只是想报复以后要跑路,是梅老师让我过去找她,师命难违啊!”
“既然是梅前辈的意思,那我就不勉强了,如果日后见面的话,别忘了今日的谦哥哦!说不定到时候我该叫你前辈了,哈哈。”
仁谦弯腰下去,取下一枚炮弹拿在手中,又指了一下鲍勃,说道:
“你带他回去吧,这边的事就交给我了,也不用担心他,最多两个小时,他就会醒。”
说完后,不待白远青回话,仁谦身形一闪,风驰电掣地掠过海面,很快消失不见。
白远青愣愣地看着仁谦消失的地方,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欧家院子处响起一声巨响,才慌忙将剩下的炮弹扔入海中,收拾好气球和加热器,飞快地驾着快艇离开。
从库岛北边海运公司的码头附近上岸后,白远青把鲍勃扛回中介所交给保镖,又将装气球的口袋放进去,才退了出来,沿着街角偷偷回到自己的住处。
今晚的事太过离奇,白远青坐在浴缸里一边回想,一边暗暗感叹,不管怎么说,暂时解除了来自于欧家的威胁,总算是个好事吧。
半晌后,白远青穿着个大裤头从浴室出来,刚打开卧室门,就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黑衣蒙面人俏生生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直盯着门口的白远青,一双杏仁眼没带任何情绪,和说出的话一样。
“刚才的事是你做的吧?”
这不是那个漂亮的叶灵将嘛,大半夜跑人家屋子里,做什么不好,偏偏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白远青不敢怠慢,答道:
“差不多吧,你是来杀我的?”
“什么叫差不多?我不是来杀人的,但你确实该杀的话,我也不介意杀了你。”
“你可以先穿上衣服!”
我倒觉得你可以先脱了衣服……这话不敢说啊,白远青老老实实地走进来,随便拿身衣服穿上。
“我好像也不该被杀吧?所以,没什么其它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你就是欧家追杀的那个翻译吧?”
叶晴情眼中毫无波澜,心平气和地轻声问道。
“对,就是我。”
“我不管你和欧家的争斗,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在灵将面前逃掉的?”
白远青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眼前这位美女和仁谦不同,和欧家关系匪浅,照实说的话没准就会被灭口,先探探她的想法才是上策。
“机缘巧合而已!我倒有个问题,那个灵将是你们的人?既然你不关心我和欧家之间的争斗,又为什么会派灵将对我动手?”
“机缘巧合?既如此,再试试今晚是不是有机缘,可好?”
“不敢试,今晚可没有悬崖可以跳下去……”白远青的额头又冒出些冷汗。
“我再问你,你和欧家这般杀来杀去,打算如何收场?刚对欧家动了手,就大摇大摆地回来,你究竟有何依仗?”
“没有依仗,今晚也只是出口恶气,说不定伤不了几个欧家的人,明天,我就离开这个是非窝,惹不起他们,我躲开可以吧?”
“如此最好!如你继续留在这儿,再对欧家动手,下次我来的时候,就不是这般好好说话了!”
话音刚落,叶晴情的身形一动,鬼魅般从窗口跃出,转眼便消失不见。
“喂,从门口出去不行么?”白远青小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