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秦岳竟在此地躲了十多年。朝廷多次派遣御刀卫调查,毫无线索,如今被我偶然碰见,真是造化啊。”韩仁用游若细丝的声音说。
惠信将问道:“韩同知,这个秦岳到底是谁,你为何对他这样放不下?”
韩仁思索一番,道:“你加入御刀卫没几年,自然不知。这个秦岳就是御刀卫创立者、第一位御刀卫指挥使秦泰的儿子。后来秦泰犯了死罪,被诛九族,秦岳自然在其中。不过这小子在二十五岁那年就离开京城了。所以后来才有了御刀卫多次奉旨出行,抓捕秦岳之事。”
“既如此,属下愿意为同知抓捕秦岳,共立功名。”惠信将拱手道。
韩仁冷冷一笑,道:“算了吧,有侯指挥使和他的儿子,功名什么的就没我们的份了。说起来,我也算他们人的前辈,但行事之时,没有一点恭敬之意。谁叫我不做指挥使了呢。”说罢,自己又哀叹了一阵。
原来李成仁登基之后,韩仁就被撤销了指挥使一位。李成仁着常晨担任此职。及燕王登基,又让自己的亲信侯羽担任指挥使。虽然韩仁得以被启用,但已是位于他人之下了。
韩仁脱离了刚才的悲愤之气,又问道:“可还有其它重要线索?”
惠信将道:“除了小西城,我还在长夏城打听过。只听说秦岳——别人都叫他猫头鹰——经常去哪里买生活所用之物,也有狩猎用的物品,还常去当铺、饭馆等地。我一一问那些人,听到的都是琐事。还有一件趣事……”
“哦?”
“就是同知遇见秦岳的当天,他们去过的那家当铺点被烧了。当地衙门调查,却没有发现起火原因。因为这家当铺老板,从没有收过,也没有存过易燃的器物,甚至不曾生火做过饭,所以怎么着也不该起火。居民们奋力救火,才没有殃及周围的住家,不过,店铺老板是死了。
把火扑灭之后,众人见当铺里宝贝甚多,把一些没被烧毁的瓜分了。衙门要求居民们返还宝贝,最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还回去了。”
“不可能起火的地方起了火。说怪也不怪,说不怪倒也怪。不是有人见那当铺老板宝贝多而眼红,放火烧了他店铺,然后趁乱淘了些宝贝?”
“居民们说,当天没见有人去过当铺,除了秦岳和李成仁。而且,起火的时间就是秦岳离开后的一个时辰左右。”
“这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再说他也没有这个必要。啊,真是奇怪。不过,不要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分心。给我拿杯水来。”
“是。”
“等我身体好些,我们得走走金雷震和荀标两边。这毕竟也是朝廷派给咱的大事。至于抓叛党的事……”每次想到不能亲手抓住叛党,都觉得恨。
“同知好好休息,属下先退了。”
韩仁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表示同意,然后便闭上眼睛,养神休息。
侯羽苏醒过来,眼睛布满了血丝,整张脸变得通红。
侯迅风将父亲搬到了一片狭小的阴凉地,给他扇风,是不是往脸上洒些水。
“父亲,您终于醒了。”
“哦,我睡了很久?”
“好一阵了。您的呼吸很急促,真是吓死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羽挣扎着做起来,道:“给我取些水来。”
迅风将水递给父亲。侯羽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一水带的水全部饮尽。
“我们快些行动吧。”
“是……父亲。您不愿意跟我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我儿,你相信命数吗?”
“有时信,有时则不信。”
“哦?这就是我的命数,你该信。命数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所以不要再问我了。”
“是。”
侯羽轻微地笑出了声,说:“在我面前,你不必总这样谦卑。我看你在别人面前挺高傲的。”
“您毕竟是我的父亲。”
侯羽哈哈大笑起来。
侯雷震捡了干净些的水洼,装了些水,可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刚才那条蛇化成了那么一滩血水,想想就让人恶心。
侯迅风回到父亲身边,搀起父亲。
“我儿,我应该听你的话。”侯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也许不该来此,即便要来,也应该做好准备。我都没有听你的。”
“父亲不要说这种话。”
“但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
“我知道,父亲。”
两人不再说话,将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整装好,便出发了。
沿途,侯迅风折了两根粗一些的枯木树枝,当做手杖。天气晴朗时,就看着太阳走。到了厚云遮日,就休息片刻。这里阴晴不定,阴气重重,到处充满不详之感。过了巨蛇领地,他们还能找到鸱枭走过的地方,再往西北方向走,就怎么着也找不到踪迹了。
侯羽时不时叹息。侯迅风也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我们且回去吧。也许等我们赶上,他们已经出了森林,早去了日暮城,被韩仁逮住了。我们不如去日暮城等他们。”
侯羽不说话。
侯迅风觉得父亲变了样,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发了,又有什么东西被扑灭了。
徐徐,侯羽道:“不行。他们也许会绕过日暮城,直接逃到西域。我们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日暮城。”
他们继续西行,脚下的泥土变得愈加湿粘,几乎要走不动路。他们便绕着路走,多赶了许多路程,才能继续像西北方向进发。
不觉至夜,冷气袭来。侯羽打了个冷战。
两人开始生火取暖,顺便烧些食物吃。
“这臭泥沼里实在没什么美味可言,这些鸟禽,肉柴如纸。虽有些肉嫩的水老鼠,但却发臭。”侯羽抱怨了几句。
“父亲,你从来没有抱怨过。”
“哦,是吗?我发觉心里有些东西开始滋长了,也许……算了。吃饭吧。”
一阵阴冷之气飘然而至。侯羽又打了一个冷战。许多蝇虫蚊蚋聚集过来,在火边乱撞。
“我儿,你可觉得冷了许多。”
“还好。”
“也许是白天折腾得太厉害,晚上有些体虚吧。”可是不对,这寒冷之气,似从幽冥而来。
许多“咕咕呱呱”之声响起。有几只蛤蟆过来吃蚊子。
“不好,我儿。记得今日蛇聚,恐怕这些蛤蟆是不祥之兆。”
两人拔刀而起。只见地面乱颤,泥水泛波。地下传来“呜呜”声,有庞然大物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