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下,吴靖云杨誉二人前往榕镇。
走在路上,杨誉问吴靖云道:“小云,本来昨晚我想问师父,但是师父说得我有些困了,就忘了问——为什么这四大门派就恰好在东西南北四边呢?”
吴靖云道:“师父跟我说过,一个江湖大派,周围是不会有其他大的门派的。其余比较大的门派,离四大门派也不会太近。
所以不是四大门派恰好就在东西南北,而是最强大的几个门派只能是如此分布的。无论各门派兴衰如何,最大的几个门派,只能是各在一方。”
杨誉恍然大悟,笑道:“有意思,师父知道的可真多,我还以为就这么巧呢。”
二人来到镇里,街上行人还不多,他们走到叶家院前,门还关着,门上牌匾只写着一个“叶”字。
杨誉走上前去,正准备敲门,门咿呀地就开了,叶落兮道:“先进来吧。”
“我去把马牵出来”叶落兮将二人领进院里,“我爹昨晚睡得晚,还没起,你们先进屋里坐吧。”
吴靖云跟上叶落兮一起去牵马,杨誉见屋里门开着,便走了进去。杨誉正踏进门,叶落兮突然赶了回来,叫住杨誉。
杨誉看到了屋内一旁摆着些礼物,昨天来时还没有,但他也没多想,听到叶落兮叫他,便又转身出了门。杨誉看着叶落兮有些慌张的神情,自己脸上的神色也逐渐从漫不经心不在意,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叶落兮将慌张藏了起来,平静地说道:“小云去后面牵马了,很快就回来,你就先在外面等等吧。”
虽然神情平静了下来,但叶落兮的眼神还是下意识地往屋里瞟了一眼。
杨誉也收起了认真的表情,走出屋门,问道:“叶姐姐,那是叶大叔收下的么?”
“你说什么……”
“要是小云看到,他肯定看不出来……除了包着的布不是红的,这样式,是……”
“昨天你来之前,有人来找我爹谈过,这是后来昨晚他们送来的,放下就走了……我会还回去的。”叶落兮眼神里满是坚定。
杨誉有些为难,道:“我让小云留下来吧……”
“别跟他说……”叶落兮眼神柔软了下来,“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如同手足兄弟一般,你母亲待他又视如己出,小云常跟我说起你母亲的好,也当做是自己的母亲。许久未见,应该去见见的。”
“可是……”
“就这样吧,别再说了,小云需要亲人……”
这时吴靖云牵出了两匹马,杨誉马上开心地笑着迎了上去,接过缰绳,道:“还是叶姐姐对小云好,有这两匹马,路上就快多了,外边的马实在跑得太慢了,我先把马牵出去。”
杨誉将马牵出门去,站在门外树旁,叹了一口气,只是站着等着。他仔细想了想,在临滨城,他们二人和叶落兮这样的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他开始为他这个有些迟钝的师兄担心了起来。
吴靖云对叶落兮说道:“落兮姐姐,既然叶伯父还没起,我们就不打扰他了,我们就先走了。”
“嗯好。”
“落兮姐姐……你想要什么样的贝壳?”
“你觉得好看的就好。”
“哦好……落兮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叶落兮笑呵呵地回道:“今天是怎么了?倒问起这个来了?没事没事,就是怕你忘了!”
吴靖云认真地答道:“不会忘的。”
叶落兮笑得更开心了:“知道了!你们快上路吧,别耽误了。”说罢将吴靖云送出门去。
吴靖云杨誉二人翻身上马,杨誉骑着马开始往前慢慢走。吴靖云上了马回头看着门口的叶落兮,叶落兮笑着挥了挥手,想说一声早去早回,却没说出口。
两个人,两把剑,两匹马,两道尘,奔离榕镇,向东而去。
同时向东而去的,还有忠义堂三当家章翔,刘义雄托章翔及他的几个得力部下去打探消息。离开忠义堂后几个人各自分开,章翔自己往东边折南去了。
此时的江湖上,门派甚多,数不胜数,各门派皆有所长,而在兵器上,各门各派的长兵短刃都有精妙之处,各种兵刃也都多有习练之人。在所有兵器中,刀剑是江湖中最盛行的兵器,除刀剑外,最多的便是枪。北地枪法本是一绝,但后来逐渐南移,当今江湖以枪法立足的门派南方最多,有“南枪林”之称,迢隐派掌门顾茫枪法正是南方一绝。
那日百星夜众人分散,七位首领中的老幺摇光星颜火即来了南方,他想来这枪林里走一遭。百星夜出动时,常穿一身黑衣,以暗金色点缀,恰似黑夜中的繁星,而平时里,颜火爱穿一身水绿色长袍。颜火手中长枪,寒芒凛凛,枪头束有白缨,风吹起如同一朵白色的火焰,颜火于是叫这枪为白焰。
颜火只身向南,已来到距迢隐派所在的雾萦山近一百里。颜火骑马登高,遥望地型,不远处有许多人烟。
忽然,他听到山崖下有些动静,山林中似乎有一群人在追赶另一个人,与其说追赶,倒像是追杀。
颜火调转马头,往山下去看个究竟,他看到,那群人手中拿的,也是枪。
山崖下,被追赶的男子赤手空拳,衣服已经被挑破几处,身上也有几处伤痕。他跑进密林处,那群追赶的人手中拿着长枪,进了密林快不起来。
那男子奋力穿过密林,见追杀人还在深处,心想终于可以逃脱,正要继续往前跑时,身前又出现了一个人,也拿着长枪。
“师弟,跑去哪儿啊?”挡在身前的人拿枪指着这赤手空拳汉。
“大师兄,我……我回家去!”
“回家?回家为何不告知师父,却私自离开!”
“师父……师父会让我走吗?!”这男子忍不住一声怒吼。
“不管怎样,我还是得把你带回去,见师父。”说罢那人提枪刺去。
这男子虽然被追得狼狈,但武功尚可,也不得已动起手来。他躲过几枪,想贴近对方身前寻求机会,但这枪尖锋利,对方收枪一划,他身前衣服又横开了一道口子,还好躲得快,要不然口子就开在身上了。
他无奈,退了几步,回头一看,七八人就在身后,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前后逼得越来越紧。就在这时马蹄声骤近,颜火拍马赶到,颜火勒停宝马,马停下发出一声低吼。
颜火冷冷说道:“这么多人,拿着兵器,围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不觉羞耻吗?”
“你是哪来的毛头小子!?干你什么事!”
颜火笑道:“确实不干我事,我来到此地,只为领教南地枪法,见你枪法不错,不知道尊师是?”
“我师父乃是此地疾枪门掌门人梁南志梁掌门,领教枪法?只怕不小心捅你几个窟窿!”
颜火想了一想,道:“倒是略有耳闻,不知梁掌门比迢隐派顾掌门如何?”
“迢隐派不过人多而已!若比枪法,我师父可不怕他!”
“好。”颜火翻身下马,右手斜持枪,枪尖微微悬地,缓缓向前走,“既然梁掌门比顾掌门不差,那门下弟子想必也是高手。”
“再往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那疾枪派大弟子怒喝颜火,但眼前这人面无表情,依然向前,“五师弟,上!”
这疾枪派五弟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枪势确实迅疾,两手一前一后直刺颜火。颜火单手持枪,由下往上一个斜挑化解一刺,转守为攻,顺势横扫,那弟子连忙竖枪抵挡,没想到颜火只是虚扫,骤然停住收枪迅速刺出。
颜火枪尖轻轻抵在那疾枪派五弟子的左肩,那弟子衣服已渗红了一片,颜火再收枪,来了一个真横扫,那弟子竖枪一档,连人带枪飞出一丈多远,倒在地上。
颜火有些失望。
那大弟子见师弟只一回合便一败涂地,惊讶不已,又回头看了其他师弟,身子都在往后缩。今日他奉命追回逃出师门的逆徒,只和五师弟带着几个帮众,五师弟一合便败,只能自己上了。
颜火问道:“到你了吗?”
“今日,我就让你领教领教我疾枪门的枪法!”
这疾枪门大弟子确实比五弟子高出不少,他提枪上前,步法稳健连贯有章法,枪法迅疾,连刺几枪。颜火连退几步,只是躲避,一步躲一枪,确定眼前这人比地上那人强出不少,这才动起手来。
疾枪派大弟子枪法攻势如浪,层叠不停,颜火守如磐石,任惊涛拍岸,一一化解,颜火抓住破绽,击开枪头,一枪刺去,对方连退几步。颜火追步向前,一刺接一扫,那大弟子退步不及,下腰躲避,枪从面前扫过,似有劲风吹过。
那大弟子弹起身来,不住退了几步,见颜火紧逼上前又是一劈,他横枪一档已经有点吃力,颜火又抬起枪头,斜着猛击自己的枪头,这一击,他握枪不住,被打飞到一旁。
正在那大弟子伸手欲抓脱手的枪时,左肩已抵着颜火的枪尖。
颜火轻轻呼了一口气,道:“疾枪门枪法,领教了。”
那大弟子脸上惊恐,气还没喘匀,双手便要去抓颜火的枪,颜火将枪尖微微一拔,随后顺势向斜上方挑去,将那人左臂的袖子嘶啦一声地撕飞。
颜火问道:“还要动手吗?”
“我们走!”
那疾枪派其余弟子迅速上前,捡枪扶人,窜逃而去。
只剩下那被追赶的男子,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着颜火,又向颜火跪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