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允文刚刚下了早朝,就召见了梅殷。
“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允文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梅殷,主要是梅殷结婚的时候他还小,不能随意出入太子府邸(当时朱允文的父亲朱标是大明的太子),再者宁国公主是宁王的亲妹妹,与当时朱允文的父亲朱标是竞争关系,他作为朱标的儿子,自然是不会被允许过多接触的。
所以严格来说,他与梅殷是第一次正事见面。
“爱卿快快平身,朕与爱卿神交久矣,如今终于一见,朕真是欢喜的很。”面对梅殷,朱允文也是有些激动。
梅殷也看得出来,朱允文对他很是看重,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末将惶恐,未立寸功,竟能得陛下如此赏识,实在是愧不敢当!”梅殷不了解朱允文,也不知道朱允文对他的赏识有几分真几分假,所以也没敢真的拿大,认下朱允文的赏识,万一朱允文说的是反话他再认了,这不是找死吗。
朱允文也不跟梅殷计较。
他现在是皇帝,他可以跟任何人说话而毫无压力,而任何人跟他说话,那就得小心再小心,再谨慎的言行都不过分。
如果借用后世王校长的那句话来说就是,我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有多牛*,反正都没有我牛*。
双方客套了两句,朱允文进入正题:“爱卿对于昨日朕宣布为先皇停棺百日举国哀悼的决定,有何见解?”
“这…”梅殷没想到朱允文会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能有什么看法,所有有点脑子的人看法都是一样的好吗。
看到梅殷有些迟疑,朱允文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不必有过多顾虑,朕今日召见你,就是因为先皇曾经嘱托过朕,说爱卿你是国之栋梁,朕可以完全的信任于你。如果爱卿与朕说话都如此顾虑重重,那让朕如何放心的重用爱卿呢?”
一听朱允文如此说,梅殷也知道自己到了不得不表态的时候了,眼前的这位陛下今天召见他,表面上只是谈话,实际上就是在考验他的衷心和才能,如果他真的不愿多说,那么这位皇帝陛下想必也不会为难他,不过以后的仕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透了其中的关节,梅殷下定了决心,一脸悲壮与郑重的说道:“末将认为陛下昨日的决定十分不智,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梅殷说完这句话,偷偷的瞄了朱允文一眼,生怕朱允文一个恼羞成怒把他拉出去砍了。
朱允文却没有介意,只是笑了笑说道:“爱卿详细的说一说。”
“眼下陛下初登大宝,正是根基未稳之时,本就是多事之秋。”梅殷见到朱允文并没有发火,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然此时本应是各路藩王对于陛下继位多有叵测之心,却无借口发难的关键时期。
“只要陛下您在各路藩王有所动作之前,迅速安葬先皇,快速接手权利,治理朝政,稳定我大明臣民的心,就可以被认同,到那时就算各路藩王心中有所不甘却也无力回天了。”
梅殷这种人,如果放到现代,那也妥妥的是一个愤青。
此时他越说越气,索性就放开了。
“可是陛下您的做法却刚好相反,您一意孤行非要为先皇停棺百日,举行国葬。却不知此举反倒为各路藩王赢得了时间,让他们可以从容的应对先皇驾崩您继位新帝的一系列事件,从而多方准备。”
“您的这个决定,往轻了说会对我大明造成动荡,让您在位期间,前路充满了荆棘。往重了说,会导致各路藩王并起,让我大明四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会有窃国之事发生啊。”
梅殷的话可谓是非常狠了,要知道在古代,像窃国这样的话,别说当着皇帝的面说了,就是私下里议论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也是梅殷的愤青体质,激动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完全是作死啊。
“末将刚才言语莽撞,还望陛下看在先皇的份上饶过末将。”梅殷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什么罪过,此时也是怕了,连忙跟朱允文求饶。
“无妨!”朱允文却没跟他计较,反而替他开脱了一句道:“眼下这乾清宫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你大可以直说,朕不会与你计较。”
如果是刚才,朱允文跟他梅殷说这话,梅殷肯定心里吐他一口口水,什么皇帝会有如此的度量?
不过眼下朱允文能说出这话,梅殷是真的被感动到了,他高呼:“多谢陛下,饶末将一命,末将定用这有用之躯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
朱允文摆了摆手说道:“漂亮话就不必说了,朕只看你的行动。”
“如今的形势你看的倒是算十分透彻,就不用朕再为你分析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停棺百日将会引发的祸事,那朕就跟你讲一讲朕的真实打算。”
梅殷一听朱允文的话不由心中一动,看来陛下早已想到了这停棺百日举国大丧的利弊,那为何还要执意如此?
“你是先皇为朕挑选的托孤之臣,衷心自然不必多说,所以朕今日就敞开了,把朕的打算全盘说与你听,你要切记莫要让第三人知道此事,否则你知道后果。”
听到朱允文如此的言辞,梅殷心中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该忐忑。
能让当今圣上朱允文如此郑重对待的事情,定然十分重要,他有幸能听到陛下如此重要的计划,自然是已经获得了陛下的认可,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重要的计划让他获知,他又实在是有些忐忑,万一将来事情败漏,那么他也必定是被当今陛下推出去的挡箭牌。
“陛下请讲,末将必然守口如瓶。”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他梅殷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了。
“在我未登基之前,就曾了解过我大明的这套分封制度,你可知我大明每年需要花费多少税收来养活这些藩王与贵族?”
这一点,梅殷倒是没有计算过,毕竟他也是贵族的一份子。
“四成。”朱允文伸出了四根手指在梅殷的眼前晃了晃说道:“每年各路藩王在各自的封地中自行收税养兵不谈,我大明每年还要用超过四成的税收来养活他们。”
梅殷没敢接话,他自己就是既得利益者,没权利发表意见。
朱允文撇了一脸尴尬的梅殷一眼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我大明这二十八路藩王所掌握的封地,每年可以创造多少税收?”
“末将不知。”梅殷一脸羞愧,本来他还以为能教育朱允文,到头来反倒是显得他如此无知。
“七倍!”这次朱允文又用手比划了一个七。
“这些封地每年能够获得的税收,是我大明国库收入的七倍,而我大明国库每年却只能收到这些税收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你说这些钱财都去了哪里?”
“这…自然是收进了各路藩王的手里。”梅殷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是啊!他们每年的收入是朕的七倍,却依然要朕来养活他们,你说长此以往,会发生何事?”一想到这巨大的税收逆差,朱允文也有些感叹,有了这些钱,他大明还至于一百多年后,跟东瀛在海上打个半斤八两?锤不死他们。
“末将不敢说!”此时饶是梅殷胆子大,也不敢说什么了。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朱允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长此以往下去,我大明国将不国,终有一天会被这些蛀虫拖垮。”
“末将惶恐。”一听到朱允文称呼他们这些人为蛀虫,身为蛀虫之一的梅殷,也是一阵汗颜。
“你们贵族的那点钱,朕还没放在眼里,你不必紧张。”朱允文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拿回二十八路藩王的封地,每年供养王公贵族的那点钱他还真不太当回事儿。
“所以你这次能想明白朕的深意了吗?”
梅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是想故意卖出破绽,引诱那些藩王有所动作,然后陛下再名正言顺的收回封地。”
朱允文没有接话,不置可否的说道:“朕在这应天府外面,建立了一座巧计坊,专门用于制造一些精良的武器,有些武器已经制造了出来,并且装配于朕的私军,哪天有时间朕带你去看看!”
“能让陛下有如此信心的武器定然不凡,末将定然要去观摩一番。”通过朱允文的话语,梅殷终于知道了当今陛下的深谟远虑,同时心里也踏实了下来,原来陛下是有的放矢,早有准备倒是他鼠目寸光了。
同时梅殷又心中非常兴奋,他今天才知道当今陛下并非是传言中那样的阿斗,而是深藏不露,虚而不发的有道明君,这让他十分庆幸,追随了这样的皇帝,他的人生也必将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