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上半日应该能碰见一处村庄,到那里可以补充粮食和水分,运气好的话还能牵走几匹马。”皖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水囊,轻轻晃了晃,知道里面还剩下不少水,便递向了景柔。凤鸾殿里的人,身子都是泡着玉液琼浆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份罪。景柔虽然不是什么货真价实的凤鸾使者,但是一个女子能穿着这样拘谨的服饰行走至此实属不易。
“谢谢。”景柔接过皖递来的水囊浅浅地笑了一下。她很珍惜地啜了两口便盖好了盖子,把水囊还给了皖。尽管最初来找他们的时候,景柔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但她现在真的萌生出一丝要跟着他们二人一起行走天涯的念头了。这两个人都活得真切,活得率性,不像她在凤鸾殿见到的那些见风使舵的丫头片子或是颐指气使的老道姑。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就算再也回不到以前的世界也值了。
“对了,”萧毓晨一路都在低着头回忆昨夜的那场短暂的拼斗,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了头,“我一直有个地方想不明白,池渊要谋反,他为什么还要替国君到这里平定反贼?为什么还要让传令兵快马加鞭赶回朝廷报信?趁乱杀进国都不是更好?”
“这个嘛……凭池渊的实力想要击败当今王主的军队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国都里还有另一个人不太好对付。”景柔皱了皱眉头,好像要开始解释一段非常复杂的关系。
“莫非是……皇太子?”皖试探地问道。
景柔点了点头:“皇太子灵霄是下一任王位继承人,从少时起便被寄予厚望。他的武功在全朝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手底下还有一支精英部队—燮御廷军,战斗力不可小觑。如果贸然进军北上,定会遭到灵霄的严厉打击,到时候再加上国家军队联合阻击,胜算微乎其微。而这个时候就会让第三者渔翁得利,池渊才没那么傻呢。”
“那照你这么说,皇太子岂不是第三位龙脉继承人?”萧毓晨又遭雷劈了……
“那是当然的吧,他本来就拥有皇室血统,而且文武双全,最先想到的就应该是他啊。”景柔的语气非常不容置疑。
“那我还是不要争了,天下交给皇太子不是很合适吗?我干嘛跟着乱啊?”萧毓晨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定定地望着景柔和皖,希望征得他们的同意。
“不行。”景柔脱口而出,旋即又好像后悔了一般别过了脸,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为什么不行?原本继承龙脉的就应该是轩,而不是我啊。现在又有足够胜任的人选来操掌天下,不是两全其美么?”萧毓晨没有发现景柔突变的脸色,如果他看到了那双像是会滴出血来的眸子,他就不会这样眉飞色舞地劝说了。那双漆黑如上乘黑宝石一般的瞳仁,此刻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模糊了起来。
“我……”景柔欲言又止,两只美玉般细腻的素手不安地来回摩挲着,把袖口的薄纱都揉皱了。她不想为了自己苟活而剥夺萧毓晨选择自由的权利。她和萧毓晨一样都是穿越而来的,因此她深刻的明白别人的命运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感受。哪怕自己再弱小,都不得不背负起沉重的使命,即使这份使命原本不属于自己。她倒霉,穿到了凤鸾使者的身上,可萧毓晨不一样,他还有机会逃过命运设下的陷阱。
景柔咬了咬牙,狠狠地说:“算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若是不想继承龙脉的宿命,就和皖一起走吧。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去!”景柔知道自己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她觉得自己很傻,竟然为了一个才认识两天的人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可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也被囚禁在荒唐的宿命里。然而,她也同样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生命有着多么强烈的渴求。
两股温热的液体在景柔的脸上蜿蜒开来,这滚烫的温度带着生命的痕迹缓缓流下,告诉景柔她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眷恋。
“景柔……你怎么哭了?”萧毓晨没想到自己的一番美好愿望会惹女孩子伤心流泪,立即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上前扶住景柔的肩膀,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别哭呀。我们带你一块儿走还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