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姑娘,我是季家的季远,前来为你送饭的。今日的早饭有……”
季百里的声音踩着点一般的适时响起,一直在门内偷听的禾小意再也忍不住了,“他可真烦人!明知道咱们不要他的东西,还每天都觍着脸过来。每天都说一样的话,他就不嫌烦吗?认识的知道他是季家的公子,这不认识的人看这样子还不得以为他是酒楼里面的跑堂,真是厚颜!”
禾九十赶紧戳了她一下,低声嘱咐道:“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禾小意这时才有些后怕了起来,嘴上仍旧逞强,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我才不怕他呢!不过是一个小宗的旁枝公子,上赶着来巴结咱们家的,又能把我怎么样?爹爹真是糊涂了,竟然看上这么一个小门派子弟做女婿,简直埋没了阿姊的人才。要我说,就连抚泽仙宗的那个王八蛋谭明都比他强的多!”
禾小意的语气虽然充满了轻蔑,仔细一听就能发现她的底气不足,声音也越来越小。
禾九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取笑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谭明吗?怎么今日倒觉得他好了?”
禾小意顿时脸色涨红,仿佛很多句话一齐从胸中涌了出了,又刚好卡在了喉咙里,堵的她无法发声。
好在禾九十并没有继续取笑她的意思,反而说起了别的话题。“季禾两家联姻,本就是场交易,各取所需罢了!我与季远年岁相仿,定下婚约也理所应当。我们禾家虽说有些根基,但族中人才凋零,撑得起门派的人族几近全无,凭借姻亲来稳固势力,这也是个良策。他们季家虽然发迹晚了一些,但族中纪律严明、人才辈出,大有一番兴盛的景象。更何况早年间万灵门的老祖连竹青曾经给季百里批过命数,说他大器晚成,有兴室旺族的命格。如此这般,我与他成亲也算大有裨益。”
禾小意完全没听进去,反而气急败坏的跺脚,“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明明是他们的人不听劝告到处乱闯才触发了法阵,阿姊你都亲自赶去解阵了,反而还被爹爹责罚,说你故意设阵欺负他。要不是他,阿姊又怎么会又被关进祠堂。这祠堂里又湿又冷,睡在里面每天晚上都冷的直打哆嗦。如今我们在里面受罪,他倒是会充好人,假惺惺的来送饭,他就是个阴险小人,我呸!”
门外的季百里本来都要拿起食盒离去了,却被禾小意的跺脚声吸引了。于是他又试探性地扣了扣门,询问道:“禾姑娘,你醒了吗?早饭还是热的,可要来用一点?”
此时的禾小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弄出了声响,下意识地僵住了,动也不敢动。
禾九十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快步上前开了门。
早晨的风有些寒冷,携裹着清晨的湿气穿过庭院、绕过门扉,直勾勾的钻入人的衣袖里。
禾九十觉得有些微冷,身后远处的禾小意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禾九十跨步出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接过食盒。就在她准备转身之时,季百里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禾姑娘,你拿错了,这个才是今天的……”
季百里赶紧将地上的食盒拿起,然后双手递了过去。
庭院里又卷起一股凉风,直将他红色的斗篷吹开了一角,露出了松软的白毛。凉风散尽,斗篷有些松散,斜斜地挂在他瘦弱的肩膀上,配合着散乱的发梢,样子有些滑稽。
季百里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道:“禾姑娘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中午我再带来。”
季百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乌黑的脑袋也始终低垂着,不敢看她的眼睛。就在他垂首羞怯之时,禾九十突然向前一步,几乎快要贴在他的身躯上。
季百里大惊失色,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神中全是慌乱。只见他嘴唇哆嗦着,两只手紧紧地握拳,大腿处也绷的直直的不敢动弹。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禾九十已经迅速地结下了他的斗篷,然后说道:“祠堂阴寒,借公子斗篷一用。”
禾九十取完斗篷后就又重新进了祠堂,只留下季百里一人立在门外。庭院的风仍旧徐徐吹来,平息了他的慌乱,只是胸口处的悸动却迟迟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