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恭仁并不是个笨人,只是很多事情就像是被一层纸隔着,自己没有想清楚,或者被表面现象蒙蔽了。
作为旁观者的萧瑀,看到了一些自己没能看到的东西,然后又把看到的毫无隐瞒地告诉了自己。
对于这一点,杨恭仁对萧瑀充满了感激。
可是,萧瑀这样帮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亲情吗?
严格说来,自己同萧瑀并无血缘关系,就连算远亲都有些勉强。
现在的萧瑀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比自己有优势得多,紫衣和如意都是萧瑀的侄女,大唐女性第一人,石见省高官义成公主又是萧瑀的姻妹,这些都是自己没法相比的人脉资源。
杨恭仁想不透萧瑀这样做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自己欠了萧瑀一个天大的人情。
正在杨恭仁胡思乱想的时候,萧瑀又说话了:“舅舅今天请恭仁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同恭仁商量。”
“舅舅请讲,只要能办到的,恭仁一定尽力。”
萧瑀摇了摇头:“舅舅想说的是,兰陵萧氏和弘农杨氏都有各自的人脉资源,如果我们两家把这些资源整合在一起,是其它任何世家士族都无法相比的。”
“舅舅是想我们两家在什么事情上联合?”
“舅舅不是想我们两家在某件事情上合作,舅舅想的是我们两家结成家族联盟,在所有的事情上都相互合作,这种合作,会使我们两个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这种合作,舅舅不是吃亏了吗?”
“既然是合作,就不存在谁吃亏的问题。最主要的是,我们要把我们手里的人脉资源整合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杨恭仁笑了,因为他觉得萧氏的人脉资源远比杨氏的强大。
杨恭仁想不明白萧瑀合作的目的,但杨恭仁觉得这种合作是可行的,就算是萧瑀有所算计,就当是还萧瑀这次的人情。
“舅舅,恭仁可以代表弘农杨氏答应与兰陵萧氏的合作,只不过恭仁不明白如何合作。”
“舅舅虽然不是兰陵萧氏的族长,但舅舅也完全可以代表家族与弘农杨氏进行合作。”
“恭仁愿闻其详。”
“比如,关于奴隶这件事情,我们两家就可以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大唐是需要很多的劳动力,但现在奴隶的来源越来越少,恭仁实在想不出如何做这件事。难道是高丽那边?”
萧瑀摇了摇头:“高丽那边没有任何机会,那边是什钵苾的骑兵团在控制,他那边的事情很重要,奴隶反倒成了次要的问题,秦王不会给别人插手的机会。”
“那是……”
“威定。”
“威定不是在吐谷浑手里吗?”
“正是因为它在吐谷浑手里,所以才有机会。秦王府已经决定开发威定盐场,而且秦王在开会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要‘尽快将吐谷浑人融合进来,这是威定盐业集团的一个特殊任务。这件事情做得好,不但能满足威定盐业集团的需要,还会有富余的劳动力支援其它地方。’”
“舅舅把秦王的话再重复一遍。”
“尽快将吐谷浑人融合进来,这是威定盐业集团的一个特殊任务。这件事情做得好,不但能满足威定盐业集团的需要,还会有富余的劳动力支援其它地方。”
“恭仁明白了。但有个问题,杨氏没有适合的人手来做这件事啊。恭仁知道萧氏应该有这方面的人手。”
杨恭仁认为,作为后惰的实际掌控者萧皇后,经营后隋这么多年,一定有一支不为人知的力量控制在手里,正是这支力量才使萧氏有能力从事捕奴这个需要强大力量作支撑的行业。
“萧氏的确掌握有一支力量,它以我姐姐的卫队为主,在姐姐回到长安后,除了极少部分人跟随姐姐到了长安,大多数人还驻扎在大唐境外。”
“舅舅,恭仁以为,这支力量如果不能放到明处,始终是个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伤及自身。”
“将它放到明处不是件难事,可以组建捕奴队的名义让它合法化。”
“嗯嗯,舅舅的想法完全可行。不过,萧氏完全用不着杨氏的配合啊。”
“舅舅不这么看,大家都知道,捕奴既能解决劳动力问题,还能得到奖励寿命。如果单由萧氏来做当然可以,但单由萧氏来抵抗其它利益集团就有些势单力薄了。所以我们需要杨氏一起来做。”
“舅舅说笑了,恭仁真的不明白杨氏哪来的舅舅说的这种力量。”
“紫衣和如意,既是恭仁的堂妹,又是我的侄女,而她们又是与秦王接触最多的人。”
“恭仁不同意舅舅的这种想法,恭仁倒是觉得,我们两家应该最大限度地支持紫衣和如意的工作。”
“恭仁说得很有道理,舅舅不是要她们出面做什么,我们只要同她们多来往,加深大家的关系就行了。”
“是啊,但这等于她们对这些事情是帮不上忙的。”
“恭仁放心,舅舅保证不会做任何一件会影响到紫衣和如意这种目光短浅的事情。既然是萧氏和杨氏联盟,那么不管做什么事情,舅舅和恭仁都要取得一致意见的情况下,我们才会去操作。”
“好吧。”
“威定捕奴队这件事,恭仁从弘农那边调五十人参加就行了,剩下的就由萧氏来操作,但每一个进度,舅舅都会通告恭仁,只要恭仁觉得不妥,我们就停止,除非我说服恭仁。”
杨恭仁心里很清楚,以威定现在的情况,要在那里捕获奴隶,没有上千人的队伍根本就不可能!
这么庞大的队伍,萧瑀只要杨氏出五十人,这又是多大的情份?
“舅舅费心了。”
“虽然秦王有意放纵威定的捕奴业,但并没有明面上的表述。因此,捕奴队不能以我们两家的名头出现。我们可以购买的名义从我们两家的联合捕奴队购买奴隶。”
“舅舅思虑的极是。”
“恭仁的生母是出自长孙氏吧?”
“是的。”
杨恭仁有些惊奇,按道理来说,萧瑀不应该知道自己的生母。
“据舅舅所知,长孙无垢是恭仁的生母长孙淑信的亲侄孙女。也就是说,长孙无垢是恭仁的亲侄女,长孙无忌是恭仁的亲侄子。”
杨恭仁心里翻起了波涛,自己的母亲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已去世,到如今已经是五十四年了,母亲去世的时候,萧瑀还没有出生,但他居然把这个关系理得这么清楚,要做到这一点,要费多大的
心思啊!
“的确是这样。但因为舅舅也知道的原因,我们杨氏从来就没有认过这条线的关系。”
“舅舅并没有要恭仁现在就去认长孙家这门关系,这件事急不来,做急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杨恭仁点点头。
“秦王有句话,‘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是的。”
“唉,去年,圣人一方的人曾经找个恭仁,但恭仁当时想的是避免站队,所以就拒绝那个人,实际上,恭仁现在的处境应该说与那件事情有很大的关系。”
“这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无法再走回去。不过很多另一系的人,也得到了重用。”
“唉……”杨恭仁又是叹气。
“不管怎么说,血缘关系是抹不去了。我们至少可以活个几百年吧?我们的日子还很长,所以一切事情都要从长计议。”
“舅舅教训的极是。”
“恭仁,这不是教训,这只是舅舅的一些想法。其实,有的事就是舅舅都没有想明白,对于没有想明白的事,我们就不动,等想明白之后再来谋划如何行动。”
杨恭仁觉得,今天晚上自己是倍受打击!
本以为自己的家世和从小所受到的教育都是一流的,自己的聪明才智也不输于任何人,自己的官路也顺畅通达,还登上了宰相之位。
可是,在这个比自己还年青的舅舅面前,自己简直就像是个白痴。
“长孙氏一族,现在也是衰落了,因为长孙无垢和长孙无忌,长孙家有了重新崛起的机会。不过长孙氏除了长孙无垢、长孙无忌、长孙顺德外,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物。长孙敞、长孙操只能算是
平庸之辈,至于供职于中山王府的长孙家庆和长孙祥兄弟俩,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能耐。”
此时的中山王是李承乾,长孙家庆任中山王侍读,长孙祥任中山王府功曹,杨恭仁还是知道的。
“长孙氏也需要其它家族的支持。”萧瑀肯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