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桥,阳光明媚。
用途多样的小红伞遮住了阳光,徐红药陪着再也住不下去的云天风慢慢地走在回青溪镇的路上,金色的油菜花再也吸引不了云天风,如今他看什么都觉得脏!
昨晚上的狼嚎声微弱的传入他的耳朵,这让他意识到,也许这儿有上山的小路。铁树岭一直都是个拦住他的障碍,云天风时时刻刻都在想该怎么除掉这个金刚不坏。这一点就落在徐红药的身上,所以,他才没有翻脸,他惦记的是缚龙索!这东西制作麻烦,用途却很有限!而徐家大公子身上就有这玩意,不弄过来用用,实在太对不起这场戏了!
徐红药柔情似水一般地挽着他的胳膊,云天风则是牵着自己的白马,在缰绳的牵引下,那匹墨梅则是跟在白马后面,滴滴答答地走着。
越过小桥,云天风看着满满的河水,心中顿时有了猜测,这青溪就是从残月山而下,而铁树岭必然是要吃水的,他们那么多人呢!也许,这是一条线索也说不定!
徐红药沉浸在幸福之中,云天风不说话地陪着她,这在她的心中叫做默契,你瞧这一大片金色的花儿多美,他肯定被陶醉了吧!其实徐红药不喜欢金色,这让她总是会想到一个很讨厌的姑娘!如今,更加讨厌,也许等她知道的时候,又会有新一轮的较量。徐红药从来不是真的怕小小,她只是怕老四而已!这是她心中偶尔会泛起的一丝愧疚。
徐家的粮车已经在行动了,比起有鸽子传讯的千家,徐家丝毫不落后,甚至还要提前一些。徐家的车队运送的都是从别院而出的小麦,这一囤小麦就需要大概十架马车来运送,故而,一条小小的车队也就形成了规模。不过,早起的不如住的近的,千家的粮车一样堵在了他们前面。
相比而言,千家就麻烦了很多,板车都一样,只不过是人力的,千家没有那么多的驽马,何况这次不需要老兵们自己运送,他们只需要准备好粮食就行。
青龙寨下来的士兵们只负责千家的粮食运送,一个骑马的头领负责押运。接近八十架板车长长地排成一条长龙,迤逦朝着镇上而去。徐家的那些马车就只能跟在它们后面,走走停停。以至于牵着马的两个人也只好放慢了脚步,慢慢地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走走停停的车队里有一辆很特别的板车,车上除了粮食之外还带着那个结巴。徐家别院管事很是烦躁,结巴已经醒了,满身血迹的他哀号着却动弹不得,这让本来就很烦躁的管事大人恼火不已。驽马拉着板车本就吃力,何况这马车若是一直走着,其实不费力,可走走停停却十分消耗马力,结巴所在的这辆板车的驭兽已经有点累了,它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起步,这让管事越发的不耐烦,自然,看结巴就非常不顺眼。
“把他扔下去,主人说了让他要饭,就从咱十里桥开始吧!”
“是,管事大人!”
家丁们懒洋洋地围过来,这一路尽在这儿墨迹,有结巴的惨叫声点缀其实蛮不错的,不过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十里桥到青溪镇上还有好远,这一路上有很长一段没有人家的地方,结巴不可能靠一条手臂越过这一重天堑。
“啊~~”
结巴的伤很严重,家丁们抬起他的时候他的惨叫声一下子上了个台阶,这让两个路人的目光注视了过来。云天风转向徐红药,用眼神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徐家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因为结巴变成了哑巴,他昨天还是个结巴,云天风看的很清楚,今天他的舌头没了。
“你们在干什么?”
徐红药的愤怒一瞬间就爆发了,来自云天风的鄙视比刀子割肉还要痛,这让她怒火中烧,都怪这群该死的家伙!徐红药忍住鞭打家丁的欲望,要淑女,要温柔,要端庄,要美丽,不要暴力!这些是她能记起来的所有了,那本该死的《女诫》到底都说了啥?徐红药这会儿十分嫉妒自己的姐姐,她不用做什么就是个淑女,真是气人!
“小姐!”
家丁们赶紧跪下,结巴的声音也小了下来,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声音,还有那条雪白的大腿,以及那颗痣。油菜花是个路标,他第一个发现也不是偶然。
结巴被放在地上,他趴在地上,眼睛悄悄地看了看这位徐家小姐,心中的仇恨慢慢地开始发酵着,然而,悲凉的是,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彻底废了,无论如何也没法报复人家,就连骂一声都是奢望!
“带他去镇上,找个大夫看看!”
徐红药发了发善心,她知道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果然,回头的时候迎接她的是一张笑脸。她赶紧扔下这班人,飞快地跑回来挽着他。
“是,小姐!”
家丁们抬起新晋的哑巴,管事摆摆手,示意换一辆车。刚才他也不敢出声,不过现在好了,赶紧善后才是正经!
哑巴忍住剧痛,卑微的稗子没资格活在田里,只有去了野地里,它才有一丝丝生机,那时候,无论风雨还是骄阳都不能轻易杀死它。
“我们快走吧!”
云天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恶心!
“嗯,好吧!”
徐红药也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很柔顺听话地牵着自己的墨梅,跟上云天风。二人一路前行,这一幕恰好被跟着运粮队的郑管事看见了。老货这会儿正在看徐家的笑话,这一行车队故意不让路就是他的授意,徐家有马车,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跟在后面吃灰?
郑管事是个存在感很弱的管事,以前他也不怎么出彩,现在有云小小这个姑娘大放光彩,他就更加暗淡无光了。云天风和徐红药自然都不认识这个人,也就没有打招呼这回事,即使知道他是千家人!
郑管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心想这俩果然都不是好货色,那个徐红药就不说了,天不收也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没想到这俩人凑一个团圆,呵呵,不知道这会结出个什么样的果子出来呢?
“无论如何都是个大快人心的结果呀!哈哈!”
老货想了想之后,笑着得了个结论,不管是谁先翻脸,这结果对千家来说都很美丽!奇了怪,为什么他俩会搅和在一起呢???
千家的车队也有马车,郑管事老迈了,这一趟自然不能像之前那么走去千家,何况这后面的板车上还拉着很多送去千家的土特产,比如莲藕。千家的回字形荷塘里恐怕已经没有多少莲藕了,老四喜欢吃这种清淡的东西,故而时不时就有人下去捞一条,这日复一日的,荷塘多半已经毁了!这时节若是不补充一些,可能今年夏天就看不到荷花了。
来自新媳妇们的礼物比较朴实,就是菜花,水煮过的和新鲜的都有,老四吃的不多,剩下的都是便宜那群大大小小的丫鬟的,这个感情还是要联络一下的。你想啊,做衣服的话,找纸鸢帮忙,是不是能省下一笔开支?而付出的只不过是一点点心意罢了!这菜花还是千家的呢!
做了媳妇的小妇人们就比大姑娘考虑的更多,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千家的丫头们虽然漂亮,但实际上十里桥的小伙子们普遍都比较穷,她们其实上了老头子的当了!这个事没有后悔药,姑娘们只能把怒气发泄在自己家里,出了门依然是一幅笑脸。
郑管事眯眯眼打着瞌睡,几个小伙子跟着他的马车也要去镇上,他们的任务各不相同,却全都来自新媳妇,当然了,顺便也就运送这些土产,如春笋。
“郑大伯,八步街还有空房子吗?我媳妇想去织布来着!咱们十里桥太穷了,呆在这儿,咱一辈子没法出头!”
“唉,我家那个让我想办法弄个小门头,她想卖小点心,真是的,那玩意也就大家里的小姐们吃得起,咱老百姓卖这个那不是等着赔本嘛!”
“就是啊,我家的那口子还想自己开店呢!她以为自己也是俏牡丹呢!人家做衣服能发财,她以为光做衣服就行了?”
“嘿嘿,我家的没这么多毛病,她就是让我买买买,我的天,我哪儿有钱给她买?”
“哈哈哈……”
几个小伙子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烦心事,郑管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心想你们这群鳖孙,全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千家出来的姑娘全都有自己的本事,也就你们这群糙货走了狗屎运!要不然哪儿轮的到你们?
“行了,甭在老子面前聒噪,你们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要织布的自己去响水滩,搬家的时候记得给我说一声,我好给你们安排换房子。你们以为织布很舒服吗?这一天到晚的都坐在织布机前面,时间长了,你们媳妇的身子坏了,眼睛也会瞎掉。知道那边的为什么要换过来种地吗?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些!”
郑管事摇了摇头,这两边都这样,有人要过来,有人要过去,每年都是如此,呵呵,天下哪儿有不难受的工作呢?那百花苑的姑娘倒是舒坦,可她们还不是忍着委屈让别人糟践?
“还是读书好,做了官就好了!”
“是啊是啊,公子的学问就很多,不出家门就能赚到数不清的家产!”
“就你话多,就你能耐!”
郑管事抓起手边的栗子就砸过去,这家伙,什么不能说你不知道吗?
“嘿嘿嘿……”
几个小伙子挠头,讪讪地笑了笑,根本不当回事,皮糙肉厚就是他们的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