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位于长江之旁,传说诗仙李白曾在此醉后写下传世佳作【将进酒】,多少文人墨客慕名而来,醉仙楼名声大噪。
此时天色刚暮,醉仙楼已是灯火通明,所有厢座摆满酒席,虽闻杯盘交错的响音,却不闻喧哗嚣叫,这里客人品流高尚,故少尘俗之态。
附近艺社妓院店铺林立,笙歌处处,只要肯花钱,保君乐而望返,大叹人生若此,虽死无憾。
进门大厅正壁由大儒陈献章题写【将进酒】全诗,笔墨横姿、气势磅礴。
寒江雪和那少年刚一进门,小二已迎上前来,少年抢前一步,道:“给少爷一个最好的雅间。”“好来!二位楼上请”,小二殷勤麻利的把二人引到二楼雅间落座。
这个房间位置极好,窗外景色一目了然,十分爽心悦目。
“二位吃点什么?”小二凑上前来问道。
少年看了看寒江雪道:“大哥随便点。”寒江雪心里暗笑,看你小子能撑到什么时候。于是故意清了清喉咙,大声道:“清蒸武昌鱼、西湖醋鱼、水晶肴肉、腊味合蒸、无为熏鸭、芙蓉肉、东安子鸡、鲜蛏萝卜丝羹、飞龙汤、红枣雪蛤汤,再来两坛二十年的女儿红。”一口气点了十道菜,把个少年惊得是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天哪,这些菜名有的是这辈子第一次听说,更别说吃过了。
不愧为百年老字号酒楼,一会功夫满桌佳肴上齐。寒江雪倒满一杯女儿红,对少年道:“多谢小兄弟盛情款待。”说罢一饮而尽。少年打肿脸充胖子,强装笑颜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干”,也一饮而尽。
“兄弟怎么称呼”,寒江雪把酒又倒满了。
“小弟福大贵”,少年有点不好意思。
“好名字,福大贵,大福大贵,福大命大造化大,俗而不俗,好,好名字”,寒江雪拍手道。
福大贵见寒江雪如此说,也笑了,道:“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寒江雪早已想好怎么回答,道:“在下江雪。”没说真名,真名已经大约五六年没用了。福大贵问道:“江大哥要往何处去啊?”“四海为家处处家”寒江雪笑道。
福大贵跳起来道:“那好极了,我与江大哥一见如故,正要想个法子留你多住些日子,小弟家里只有一对老仆人,整天无聊,请大哥住些日子,可好?。”
看着福大贵那双真诚的眼睛,寒江雪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暂时停停脚步歇一歇了。于是答道:“只怕到时你赶我走我也不走啦!”
福大贵高兴的说:“那就一辈子不走啦!”给寒江雪和自己各倒满一大碗女儿红,使劲一碰,一口喝干。完全忘了自己兜里只有几文钱的事了。
寒江雪也被他的真诚感染,两坛女儿红一会儿就见底了。
等小二上菜时,福大贵把小二叫住,单独拉到门外,把脖子上的传家玉坠摘下来,对小二说到:“小爷我今天忘带银子了,这个暂时抵账,改天来赎”。小二一见这玉坠晶莹剔透,自是一件宝物,拿着喜滋滋去了。
两人对话都落尽寒江雪耳中,这小子倒挺义气,对一个刚认识之人,不惜抵押家传之宝,越发喜欢他了。
福大贵进来,像无事一般继续喝酒,寒江雪也不点破。
两人正喝到酣处,小二捂着脸进来了,几道印痕依稀可见,胆战战的说:“二位大爷,杭州府的阎大少爷看好了这个房间,您看能不能---”后面的话没敢说。听说是阎大少爷,福大贵眼前似乎出现了那张肥头大耳的猪脸,想起那个死胖子的嚣张劲就来气,酒楼又不是他家开的,想怎样就怎样。借着酒劲,福大贵把小二撵了出去。
寒江雪也不做声,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知道一场好戏要上演了。
须臾,一阵噪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嘭”的一声,门被踹开了,一个体态滚胖身着华衣少年摇着把大折扇,在四五个大汉的簇拥下闯了进来。
阎四海踱步到福大贵身边,用大扇子戳着他的额头,挑衅的说:“小子,刚才小爷有急事,饶过你一命,怎么想找死吗?”福大贵正待发作,突觉身边一只大手握住自己的手臂,一股内劲传入,经手臂直冲百会,陡然觉得自己豪气万丈。他用左手格住折扇,右手一轮,一个大巴掌结结实实印在严胖子的脸上,力道之大,只扇的阎胖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众人都呆了。
阎四海也被打蒙了,他伸手拦住身后欲要动手四人。折扇一挥,一招“泰山压顶”往福大贵头上点去,气势凌厉,这一下点上不死也得残疾。福大贵但觉那股内力在自己脑海突然翻转,眼前挥面袭来的折扇速度突然变得很慢很慢,脑际瞬间蹦出起码有十个可以破解的招数。不待扇子及头,一个飞踢正中阎胖子下巴,阎胖子扇飞人跌,滚落在地,狼狈至极。
福大贵伸手接过空中落下的折扇,很潇洒的打开扇了几下,这个动作把寒江雪也逗笑了。
阎胖子手下之人见此情景,呼啦围了上来。福大贵初试身手,胆气陡壮,扇子合起,但觉信心百倍,竟不把四人放在眼里,以扇做刀,疾扫四人,四人陡见眼前扇影纷飞,眼前一花,一人挨了一脚,飞出房间,顺着楼梯地里咕噜滚下。
“何人如此放肆!”,一声爆喝来自楼梯之下。
房间外的楼梯下冒出两个人头,不紧不慢缓缓上楼。福大贵一看这俩人长相,登时吓了一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吗?只见这两人,都是一袭长衫,一穿黑一穿白,黑衣人面容、须发皆黑;白衣人面容、须发皆白。但皆身形高瘦,一眼看去像很年轻,但细看又像很年老,面目冰冷,似僵尸一般,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俩怪人上的楼梯,冷冷扫了福大贵和寒江雪俩人一眼,也不言语,只是往门口一站,往楼梯下望去。。
福大贵顺着他俩的目光也看向楼梯。他的眼睛呆住了。一个年轻公子缓缓拾级而上,此人约摸二十五六岁年纪,头戴柬发金冠,发黑如墨,纷披肩后,身穿绣花素罗袍,脚登高鞋窄脑粉底官靴。右手一把乌漆折扇长约二尺八寸,轻摇折扇,长身玉立,丰姿翩翩,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尤其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一种不怒而威的微笑。在他面前,众人连喘气都得小心翼翼的。
那年轻公子瞥了福大贵一眼,眼光扫过他手中的大折扇,尤其看见扇上“杭州第一少”时,嘴角漏出点笑意,一闪即逝。他很自然的刷的一下把自己的折扇打开,“天下第一”四个大字映入众人眼帘。
福大贵眼睛立马圆了,心道:“这也太狂了,瞧他那身板,像个女子一样,竟如此狂妄”。于是把自己的那把大扇子使劲扇了几下,示威似的故意瞪着那公子。
那公子一点也不生气,明亮的大眼睛扫过福大贵,又转到寒江雪身上。突然,公子的眼睛起了变化,那寒江雪虽然衣着平常,可是在他身上使人总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坦然和淡定,好像门外这一大帮人不存在一样。换做别人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因为他们是被称为“刽子手”的锦衣卫。
公子虽心有疑虑,但他依然没有说话,气定神闲的回过头,往楼梯下走去,众人小心翼翼的跟着下去。
刚走到楼梯口,公子缓缓回过头又看了寒江雪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几许柔情,几许甜蜜,寒江雪的心动了一下。
公子嘴角动了动,转过身下楼了。
刚从地上爬起的阎四海想再往楼上冲去,公子的伸扇拦住了他,然后轻轻说了一句话:“不想死就赶紧滚!”,说完众人出门而去。
阎四海摸着脑门蒙了,他也不是个笨蛋,锦衣卫统领的话不信也得信啊,也跟着出门而去。
一切结束的太快,福大贵有点蒙,瞧这帮人一看就不是善于之辈,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溜了,是被自己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吓走了吗?这个答案连自己都不会信的!
寒江雪静静的说:“那两个黑白怪人是一对孪生兄弟,来自岭南苗地,功夫怪异歹毒,江湖人称“苗岭双煞”;那个公子哥是锦衣卫副统领朱闪闪,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女儿,师从当今武当掌门“苍松”道长,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智计百出,号称江湖第一女魔头。”
福大贵霎时一身冷汗,我的妈呀,今天是什么日子呀,不觉间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两遭了。
“大哥,今天在街上一定是你出手相救的,对吧?”这小子还挺聪明的,一点就透。
“举手之劳而已”,江雪寒也不否认。
福大贵郑重的跪下,抱拳道:“请大哥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寒江雪道:“教功夫可以,当徒弟不行,当兄弟嘛,可以。”
“为什么?”福大贵疑惑了。
“因为兄弟背叛你,最多伤心,而徒弟背叛你,是扎心啊!”寒江雪心有感触的说。
见寒江雪如此说,福大贵就知道大哥心里面一定有段伤心事,就不再坚持,“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嘴里念叨着:“给大哥师父磕头!”
这称呼听起来很滑稽,寒江雪也不计较了,坦然接受了,把他扶起来。虽然自己曾经发誓不再收徒,可是不知怎么看见福大贵就想起自己那位从小教大的弟子,难道人真的本事大了心就野了吗?荣华富贵到头来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唉,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看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