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君宴會,再重逢
打開畫卷。歲已遲暮。
有幾言寫於書箋上。予觀之。倒是……
“還君之明珠,謝君之尺素。贈君以利劍,望君斬情絲。”
這……
又有其言:
“心如流水不眷花,妾如明月君莫求。”
“碧玉小家女,安敢攀貴郎?感君萬金意,愧無傾國色。”
我噗嗤壹笑,沒忍住。
原來她是在練習如何婉拒別人吧。
不由壹笑了之。
原是心中有人了。上擬小字為煦。
且看正作
――
畫上壹青衫公子,腰間白玉佩。
驚鴻髻,上有隨雲冠。
腳下朝天靴。
他在嫩柳色的江南煙雨中,在那畫舫樓臺上,撫著瑤琴。身姿如玉、眉目如畫。
觀其面容,自愧弗如。
心之高遠,楚之遼闊。
碧波浩蕩,廣袖三千。
墨發翩躚,長歌壹曲。
驚鴻之態,傾城之姿。
浩浩乎如憑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
飄飄乎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言即如此。
畫中含情,情中有畫。
閉目之姿,與天地合壹。
不知世間有輪回。
他在垂柳下,暮色裏。
撫著那瑤琴。
碧葉參天之玉樹
芳華無比之玉輪。
都是誰永遠的愛憐。
觀乎永久。
而後見了我。是壹副練習之作。
看來,我在她心裏還有壹席之地。不由哂笑。
自嘲之。
只見碧荷淡淡,我在滿院荷塘間,在那樓閣邊獨立憑欄。
揚手餵著魚兒。唇畔絲絲笑意。透著幾絲狡黠。
畫的真是傳神。
我微微汗顏,收起畫卷。
卻不料到
……
幾行詩:
貽予青銅鏡,遺予紅羅裾。
不曾紅羅裂,何論輕賤軀。
……
人生有新故,貴賤不相逾。
多謝金吾子,私愛徒區區
這是給誰寫的絕交書。
我無言觀之。
壓下好奇。靜靜觀之。
只見末端寫著
“贈君xx”
倏忽松了口氣。
幸好不是我。也不是兄長。
不然就……太難堪了。
她來到房裏。見了我。道:“雲公子。今日不惜重金,前來拜訪,所謂何事?”
這不明知故問嗎?我不答話。只細語道:“今日廬陵有聚,詩會,邀小娘子同去。可否?”
她搖著折扇道:“若只為此。大可不必登門拜訪。”
這……我無言。
只好道:“是阿兄……讓我請姑娘。他說,要謝謝妳。幾日前――”
“雲家大公子?”她想到了什麽。斟酌壹下。
“那好,我這就去。容我換身衣服。”
接著,她把淑香閣的畫卷壹蓋,收起。
而後去旁邊的紅翠軒換衣去了。
我尷尬地出去了。於外間暫候。
不壹會兒即換畢。
壹柱香過罷。
她綰了朝雲髻,上綴鮮花,碧玉琉璃珠絡。
會宴上盈盈壹拜,攝人心魄。
眾只道是——仙人下凡
:
春朝初曉不覺遲,夏眠荷塘垂湖堤。
秋飲霧濃露華重,寒品冰封連數時。
纏綿不矣皓腕凝,輕拂柳琴訴霓裳。
翩翩起舞何所似,瑤臺玉下會重逢。
震驚好壹會。
會客者將眾人引回今日的雅聚當中。
趁著這時間。
雲家大公子已寫好詩賦,
為剛剛那女子題了壹首小詩。
他不由念出聲來。
而後題名為《贈瑤君》
他喚雲初。雲家長子。字乃淩。
幼弟乃名闕,字樓。
其兄喚其為樓兒……
我芳名為瑤,字為玉。復又姓明,故人稱“明玉公子”
會宴主人啟先拋磚引玉。
吟詩了壹首。歌罷有人續接。到了我,我乃道:
雲霧隱秋山
暮重人遲靄
廖廖孤辰月
寂寂自有時。
倒是壹清揚婉轉的五言。
我提罷。眾皆贊頌。
只有壹人言道:“有憂愁暗恨於其間。好若絕世之憂傷,慟心之孤獨也……”
我收起折扇,道:“公子所言非虛。未嘗不痛心也。倒是擾了諸位歡心。”
“無妨……”他笑道。
雲大公子望著我笑了笑。“我來改他壹改。”
他乃令人備筆墨紙硯,寫道
:《丙辰日月下絕句》
標題寫好
而後寫到……
雲霧隱秋山
風雨閑赴宴
廖廖孤辰月
寂寂相逢晚
“何如?”他本想續寫。
但停筆,止住泉湧思緒後道。
“妙!‘寂寂’壹詞尚可回味。”
“善哉!‘晚’之壹詞用意甚好,惺惺相惜之態磅礴湧出……”
周遭壹片飛揚聲。
就在這樣的氛圍內,度過了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