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疏亥到惜空酒肆一楼。
要了一壶酒,坐在窗前,一边观察行人客人,一边向伙计打听。
“公子,这离内城已不远,只有前边东边官道附近有一小片山林,未曾听说有大片竹林呀。”伙计一边擦桌一边笑答道。
“小伙计不知京城动向,可知南边距此十公里有一片皇家竹林,四周隐秘,入口难寻,可谓一片宝地,寻常百姓是无缘一见哪。”坐在疏亥邻桌的一位老婆婆道。
只见这位老婆婆头发花白,背也微驼,衣着考究,拿着一个通身浑圆的白瓷酒壶,一边笑着和疏亥说,一边催小伙计快些打酒。小伙计连连应诺。
“公子打听那片竹林做甚?莫不是也想沾沾贵气?”老婆婆道。
“哪里,只是偶然听到这样一个好去处,若天气晴好,想游览一番。竟不知是皇家竹林。”疏亥道。
“不知婆婆家住哪里?回去时路上小心。”疏亥看到天色将黑,又问道。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向南十里地就是了。谢谢公子关照。”老婆婆道。
此时,伙计已经打好酒,交与老婆婆。只见老婆婆拿着酒颤颤巍巍出门去了。
疏亥赶紧拉着伙计问道:“你可识得这位婆婆?她说向南十里,那岂不是就是那片皇家竹林。”
小伙计道:“我们背地里都管她叫驼婆婆,但不知她姓名,也不知她住在哪里,不过说来她倒是常客,只是从不在店里饮酒,都是带回去,酒壶倒是上品,兴许是帮主人打酒吧。”
疏亥听罢,放下酒杯,出得酒肆寻找驼婆婆。
可是一眨眼功夫,已然看不见踪影。
疏亥心道:“或许是她乘轿回去了,瞧她的穿着用器和言语,十之八九是宫廷中人。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那片竹林所在,就不难帮小葡找到逃走的葡萄精灵。”思忖一下,疏亥赶紧到后院准备找小葡商量。
回到屋内,只见葡萄藤小人仍在盘坐苦想。疏亥不便打扰,就躺在一旁,心内思忖明日的计划。
次日早晨,疏亥得葡萄藤小人的传授,从马厩牵出自己的马,匆匆向南而去。疏亥心焦,因葡萄藤小人已费劲神思,奄奄一息,且因它功力不深,此诀只可使用一次,因此,疏亥急于找到那日竹林碰到的冷公子。
疏亥骑马向南行了有半个时辰,终不见任何竹林,再往前行,已杳无人迹,再往前行,云雾缭绕,若隐若现。
太阳出来,疏亥遥望前边有一林隐秘,遂下马牵着马缓步其间,可这里哪里是竹林,尽是荆棘载道,疏亥顿觉胸中寒意袭袭,马儿似也不愿前行。
突然间,听到林下有笑语声由远而近,疏亥一望,只见雾中有八人,或老或少,年龄不同,但都戴着纶巾,其中一个老人身着素袍,头戴红色纶巾,手拿竹杖,脚踏芒鞋,衣阕飘飘,颇与众不同,刚才的笑声应是由此传来。
疏亥走到近前,做揖道:“探访竹林,不料迷路,敢问老丈此处有皇家竹林吗?”
众人大笑。
为首的素袍老人笑答道:“深山之中,处处竹林,天下之大,均属皇家。”
疏亥不语。
素袍老人又道:“既然公子行至此间,不如到我等别墅稍作歇息如何?”
疏亥听闻,欣然答应。
只见前边八人步履如飞,疏亥竟也不自觉牵着马儿加快脚步,但见四周青葱之色,脚下路途也异常平坦,远不似先前的荆棘遍布,寒意阵阵。待要在细细观赏时,已隐约看到前边山林中恢弘的别墅,走到近前一看,都是竹椽荆木而筑,众人引疏亥到一室,只见室内洁净雅致,墙壁上字画颇有仙风,香炉焚着两片好香。
疏亥称奇,莫非遇到高士。还未坐定,已有小童送来一盏香茗。
疏亥正待细细品尝,只见珠帘被一只凝脂一般的素手掀起一角,向素袍老人招呼,示意让他出来一下。疏亥未看清其面庞。素袍老人让七人陪疏亥,自己告辞出去。
只不一会儿,小童进来,在七人身边耳语,七人露出惊讶之状,还未及告辞疏亥,就已鱼贯而出,只其中一位着绯色长衫的少年轻轻拍拍疏亥,道:“请公子稍待片刻,我等去去就来,”
疏亥等待片刻,未见八人返回,端起茶盏浅尝,乃是苦茗,想要离开,又觉心下怡然,竟自动不得身,想着索性等主人回来告辞还礼再走。因此又坐下,一边等待,一边心边默默记诵着小葡传授的定仙诀。
疏亥闭目成诵,已完成一遍,待要起身告辞。只往前一踏,睁眼一看,竟从马背摔落,再环顾四周,哪里有青葱竹林,哪里有别墅众人,脚下依旧是荆棘遍地,四周依旧是雾气缭绕、寒气袭袭。疏亥惊鄂,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此时腹中饥饿不已,也不知耽搁到几时,决定先回惜空酒肆,改日再来寻访,于是牵着马一深一浅走去。
“就这样放他回去吗?”在疏亥不远处,只见是那八人中一位年少一点的人问道。
“主人让他先去,此人还有大用,画像还未找到,只有他识得。”原来是那位素袍老人。
“方才可细细搜查明白了?他身上却无画像吗?”素袍老人转头向身旁另一位着绯色长衫的少年问道。
“你不相信我?”绯衣少年有些不悦。
“不是不相信,是我替主人询问。”素袍老人不疾不徐道。
“是,身上确无画像。”绯衣少年恭敬道。
“我们若再打探不出,恐怕主人会要我们死。”只听得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道。
众人立刻笑容凝固,不禁打了一个寒噤。